室內一片安靜,良久,方崎輕輕一嘆:“希冀東風莫輕別,且略春色又一枝,還看當年同遊處,一曲清歌花成雪。人生苦恨無窮已,最多別離又匆匆,年年繁花更勝處,誰與共饗此芳叢?”
我略有些訝異的看她,不僅是驚異她出口成詩信手拈來的才情,更驚訝她的靈犀相通,明白了我言中未盡之意:人生苦恨,須得時時珍惜當下,聚散無窮,更當日日共此清歡。
這是勸解他們的話,卻勸不了我自己,沐昕的痴心誠摯,賀蘭悠的欲近還遠,早已將我的心絞成了擰股的繩,難解的結寸寸皆是,我徘徊在兩個深情而無奈的絕世男子之間,卻不知道如何能令彼此不受傷。
當進或退,離或聚,都已成了傷害時,我能做什麼?
我甚至連自己的心都未能完全讀懂,還奢求去體味他人的心思?
沐昕還在默默無語垂眼想著心思,我看著他淡淡的神情,心中一動。
要他忘卻現今的鬱郁,其實也容易得很。
苦笑一聲,我直接道:“賀蘭悠剛才告訴我了,賀蘭秀川欲對我不利。”
果不其然,他立即忘記自己的憂傷,抬頭急急介面:“怎麼回事?”
坐在椅上的近邪也霍然張開眼,目光明亮的射過來。
當著方崎的面,我不想說出我的身份以及現今皇室的征戰糾葛,只好假說是因為賀蘭秀川與賀蘭悠不對付的緣故,也淡淡轉述了賀蘭秀川的瘋狂個性,同時不忘按著沐昕的手,渡了些真氣,緩緩幫他驅寒毒。
沐昕和近邪都聽得認真,甚至沒注意到我在做什麼,聽我說完,幾人神色都是一片凝重,沐昕長眉微皺:“你問過賀蘭少教主,解毒必須得三日麼?”
我苦笑點點頭。
事實上,我懷疑,以賀蘭悠現在的狀況,明日能否幫近邪解毒,還是未知。
近邪突然站起,將不離身的斗笠一戴,二話不說就向外走。
我一怔,還未及動作,方崎已經極其敏捷的跳起來,張開手攔在近邪面前:“你要做什麼?”
近邪的臉掩在斗笠下看不清表情,語氣是一貫的冷漠:“讓。”
方崎冷笑:“讓什麼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我一直盯著你呢,你害怕連累懷素,不打算解毒了是不是?”
近邪沉默。他筆直的身影被月光拉成了長長的影子,那影子看來,分外瘦長,我盯著他的背影,心中泫然。
最近,近邪瘦了很多。
我的師傅,又要再次為我犧牲他自己,只是,為人弟子者,不思報得師傅愛護之恩,還要他時時犧牲來蔭庇,我這個徒弟,做得也太不肖了。
方崎依然和近邪對峙著,近邪向來是個沒耐性的人,哪裡會和她多說,單手揮出:“讓!”
他縱然內力已失,招式還在,這招是山莊精華武學,內含巧妙變化,方崎這樣的普通人自然避不開去,眼睜睜一個踉蹌,被他撥到一邊。
我疾步上前,一把扶住方崎,橫臂一攔,擋住了再次欲舉步的近邪。
在近邪欲待張嘴之前,我淡淡道:“師傅,你今日若執意離開,那麼,弟子立即去見賀蘭秀川。”
近邪震了震,停下了腳步。
我語聲決絕:“我會以主動做人質為代價,換得賀蘭秀川承諾你們安全離開紫冥宮。”
近邪沉默的站在廳堂當中,我看著他,兩人相向而立,都執拗的一動不動。
風吹響遠處簷角細碎的金鈴,清脆的敲在每個人的心上。
良久,近邪回身,依舊默不作聲的坐回原來的椅上。
我鬆了口氣,我知道近邪的性子,他堅冷剛毅,要做的事,從不理會別人的勸告,一路向前,永不回頭。
我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