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楚的很多很多,唯一清楚的只是他的心。
在狂音亂奏之中,將軍走了。他走了很久,琴師累了。她停止彈奏,低著頭深嘆一聲。
她的指尖沁出的血清脆地掉到地上。
從此,將軍來時,他們不再說話。將軍來了,她就彈奏戰歌,直到他離去,然後她就痴痴地看著指尖上的紅痕。
後來,將軍來的次數越來越少了。
邛琅破國,將軍無力迴天,他被敵軍打得節節敗退,被逼宮了。
他老了,無法再像年輕時一樣力敵群雄。他的丈人邛琅王和他的妻子邛琅公主被敵人當著他的面殺死,只剩下他的兒子毫髮無損而且怯懦地縮在父親身後。
敵人屈辱他,把他打得遍體鱗傷,最後,他們想到了一件最能屈辱人的方法。敵人的頭抓著他的頭髮,提起他的頭得意地笑著對他說:“你們邛琅不是以有個天人日日為你們彈奏而自豪嗎?如果我叫人玷汙了她,你們會怎麼想。”
將軍的眼神很鎮定,他老了,自然看透世理。他平靜地說:“不做不到的。無論你派誰去都不行,他們只會再她面前悔悟自己的罪行。”
“哦,那麼……如果我叫你兒子去呢?”
將軍扭頭看兒子,兒子毫髮未損,只是眼中凝滿淚珠。他的眼神依舊平靜,他對他的兒子說:“毓,你去吧。”
他兒子被逼著去了。他依舊平靜,波瀾不驚。
毓登上了高臺,琴音止了。琴師抬頭看向他,一瞬間,琴師憶起了和將軍的初識,然後憶起種種——
她憶起將軍年少時買酒買肉陪她過夜;憶起將軍買了尋常女子的髮簪送給她,只是未給她戴上;憶起將軍年少得意時的胡天胡地的高談闊論;憶起他未她買的許許多多小玩意;還憶起了他蒼老後的沉默。她憶起了她與將軍從初識到現在,將軍從未碰過她,就連半根髮絲也沒輕觸過。
對面的少年,長得很像將軍少年時期的模樣。可是他不是他,她無法在少年接近時感受到他的呼吸。
少年看著她,慘淡地笑了。他明白了他父親的話:“誰也做不到的”——琴師太美,不沾風塵的美,沒有人想去觸碰她,輕微的觸碰即是褻瀆。他叫他來,他只是想讓他來完成他實現不了的願望——去觸碰她。少年瞬間明白了他的父親——原來,父親娶母親只是為了不受阻地來見琴師。
少年對著琴師笑,慘淡地笑著,他說:“我叫毓,是孚的兒子。”然後,他的身子往後傾了——他掉下了高臺,琴師來不及抓住他,所以他掉下去了。
將軍看著兒子再眼前墜落,他慘淡地笑了。他的兒子果然也做不到啊。他搶過士兵手中的長矛,在眾人的呆澀中奮勇殺敵,最後殺開了一條血路,他登上了通往高臺的階梯。
他想見她。打了那麼久的仗,讓他無法去見她,現在戰爭結束了,他也該去見她了,哪怕是死,死在她身邊也好。
一步一血,血染了所有階梯。
最後血流盡了,不再流了,他依舊在走,傷已不足問題,他想見到她。
登上了高臺,他溫柔地對著她笑,他說:“我來了。”
琴師點點頭,依舊彈著戰歌,在他臨近她時久開始彈了。將軍找了一個依靠坐下來,在熟悉的戰歌中閉上了眼睛。
將軍死了。
琴師淚流滿面。
她的琴音未亂。
史記:邛琅國大將軍孚登上了高臺,天人琴師彈奏戰歌,邛琅國百姓受到鼓舞,奮起殺敵,邛琅復國。
時間只用九天九夜。
第一天的夜裡,天人琴師的指尖破了,第九條,血流而盡,死。
冥·縈生(1)
是人都知道,立於三界之外的還有三界:受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