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娘聽完馮英一席話,皺著眉頭陷入了沉思。
馮英口中的‘根基’之類的話,她其實聽著似懂非懂的。
她覺得,魚禾既然不答應,那就依照魚禾的做就是了,反正魚禾起義至今,沒出過什麼錯。
但一想到那些朝不保夕的百姓離開了賈復的庇護,很有可能就會過的苦不堪言,她又有些於心不忍。
她雖然不懂什麼大道理,但她也知道‘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的話。
魚禾以前沒能力的時候,那天底下百姓的死活真的不關魚禾的事情。
魚禾如今有能力了,能庇護那些百姓。
那就應該庇護一下。
終究是漢家的百姓,身為漢人,不可能在有餘力幫助他們的情況下,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去死。
魚娘遲疑著道:“終究是我漢家的百姓,能救自然要救一下。只是我身居後宮,不好插手此事。你還是跟禾兒商量商量,看看禾兒會不會改變主意。”
頓了一下,魚娘又道:“我回頭也會去找禾兒說一說,幫你一把。”
馮英躬身道:“主公之所以否決了此事,是害怕派去冀州的人擁兵自立。若是能解決這個顧慮,主公應該會答應。
臣思來想去,發現只有一個人去冀州,主公不會擔心。”
魚娘愣了一下,認真的思量了一下後,明白了馮英話裡的意思。
魚娘盯著馮英,幽幽的嘆了一口氣,道:“整個金陵城內,能幫禾兒做事,又不會害禾兒的。除了我這個做孃的,恐怕就剩下他阿耶了吧?”
馮英二話不說,立馬就獻上了一記馬屁,“老夫人睿智!”
魚娘白了馮英一眼,“我哪兒睿智了?是你們這些人心眼太多。明明是找他阿耶,卻偏偏不直接去找他阿耶,反而找上我這個婦道人家。
你覺得軍國大事,我一個婦道人家幫得上什麼忙?”
馮英尷尬的道:“魚公性格剛正,如今又過慣了閒雲野鶴的日子,臣親自去找魚公的話,魚公八成不會答應,所以想請老夫人從中說項。”
魚娘沒好氣的道:“三妹妹生產在即,他阿耶要在邊上守著。你讓我這個時候去做惡人,三妹妹會如何看我?”
馮英急忙道:“事關十數萬人,甚至上百萬人的性命,還請老夫人憐憫。”
魚娘皺起了眉頭,沒有言語。
馮英臉色一苦,悲天憫人的道:“老夫人啊,三夫人產子,尚有人守護。冀州那些百姓就可憐了,她們產子,不僅沒人守護,生下了孩子,也沒辦法帶著。
一些百姓為了追上賈復趕路的腳步,生生將剛誕下不足月餘的孩子丟到路邊……”
魚娘臉色微微一白,瞪了馮英一眼,“你別說了……”
馮英一說到此事,魚娘就想起了曾經她帶著魚越和魚小妹從咸陽城裡逃出來的時候,魚蒙和魚敖拿自己的妻兒為她們擋災。
她清楚的記得,魚蒙最後一個兒子死的那個晚上,魚蒙一個人躲在破屋的一角,嘴裡咬著刀柄,無聲的哭了一夜,次日盯著一雙紅彤彤的眼睛,笑嘻嘻的跟她說‘嫂嫂,我答應了兄長,一定會護你們周全,我就一定會做到’。
魚蒙心裡當時有多痛,她知道。
因為她在發現魚蒙咬著刀柄在哪兒無聲的哭的時候,也是心如刀割。
如今想起此事,她心裡依然會陣陣刺痛。
“此事我會去找他阿耶說項,不過能不能成,我就不敢保證了。”
魚娘從魚蒙身上體會過那種舍子之痛,所以馮英提到了冀州百姓舍子之舉的時候,她就沒辦法拒絕了。
馮英鄭重的向魚娘一禮,“老夫人高義,臣代冀州百姓,拜謝老夫人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