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從周不語，謝稚柳的聲音又弱減了幾分，小聲說：&ldo;我就是……就是討厭那個秋小千。&rdo;
&ldo;為何討厭?&rdo;顧從周問他原因，謝稚柳急得都快出汗了也答不出來。
顧從周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對他說：&ldo;秋小千是我在還未去謝家時便認識的朋友，他同我算是一起長大。&rdo;他微微停頓，&ldo;在那勾欄院裡一起長大。&rdo;
春風不懂飛雪，謝稚柳望著顧從周，還是那可憐兮兮的樣子，叫著&ldo;哥哥&rdo;兩字，抬起手妄圖去攥住他，卻被顧從周躲開了。
謝稚柳急哭了，他道：&ldo;我沒有那意思?我沒有瞧不起你，說是娼妓之子，可我自己不也是被賣到了那裡面嗎?&rdo;
顧從周徐徐嘆了口氣，他似乎是想說些什麼，可腹中話顛來倒去落到了嘴邊卻只成了三個字，&ldo;我知道。&rdo;
他說完就要走，留著謝三呆了好一會兒，他坐在那堆狼藉裡，突然站起跳到地上，一腳踢飛枕頭罵道：&ldo;你知道?你知道個什麼啊?&rdo;
自那之後不管是顧公館裡還是那督辦辦公室日子都是不大好過的，顧從周本就是不好相處的人。平日裡也沒見他多和善過，這些日子裡更甚，冷著臉像個活閻王似的，走進走出都讓人無端感覺到一陣寒意。
天也越發冷了起來，秋小千在小客廳裡和顧從周說完話，看著夜深了，便讓管家把自己的大衣拿來，他同顧從周說：&ldo;我也該回去了。&rdo;
顧從周微頜首，他說：&ldo;我讓司機送你出去。&rdo;
管家把大衣拿了過來，身邊還跟著個傭人手裡端著兩碗粥，秋小千接過衣服，管家對他們說道：&ldo;先生今天是臘八節，廚房煮了些臘八粥，你們也喝一碗吧。&rdo;
顧從周接過青瓷小碗，遞給秋小千，&ldo;吃了粥再走吧。&rdo;
秋小千聽了便放下了衣服重新坐下，他接過瓷碗，湯勺輕輕攪拌，他說：&ldo;裡面放了好些東西。&rdo;
管家笑道：&ldo;統共放了胡桃仁、松子仁、蓮子、紅棗、葡萄、玫瑰、桂圓肉、荔枝肉，揉進了砂糖味道清甜，謝小少爺都吃了三碗了。&rdo;
秋小千聽到謝三眉頭微動，瞧瞧看向顧從周，見他吃了幾口粥，眉頭皺起，&ldo;太甜了。&rdo;他把粥碗放下，又道：&ldo;吃了三碗?他可真是隻金豬，他要在吃就別給他了，晚上少吃些才好。&rdo;管家連聲應著。
秋小千也只是吃了幾口便放下了碗，他的扮相得是需要他柔美可人，可他又是男子不能像女子那般纖瘦嬌弱，便只能從飲食上著手，沒吃一餐都需剋制小心，生怕吃多了壞了模樣。
倒是那謝三，一連吃了三碗臘八粥，也是個沒心沒肺的主兒。
顧從周把秋小千送到門口，屋外寒風陣陣，秋小千光是站著便直打哆嗦。顧公館門外的光暈在秋小千柔美秀麗的面上，白俄司機正在把車開過來，秋小千說：&ldo;那麼晚了……&rdo;
顧從周應了一聲，對他說道：&ldo;你早些回去吧。&rdo;
秋小千抿了抿嘴，顧從周便道：&ldo;改日我來梨園看你的戲。&rdo;
白俄司機已經到了門口，秋小千頗有不甘，又看了顧從周幾眼，那位顧督辦已轉身走了回去。
他臉上顯出落寞，嘆了口氣便上了車，龐蒂克駛出那片豪氣的公館建築，離開了租界回到了他那衚衕院子裡。秋小千像是又做了一次奢侈的夢，從車上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