託江別鶴攪局的福,原本的話題算是進行不下去了。
陵遊一時不知是該遺憾還是該慶幸,只是扭頭想向了一大隻但是試圖縮排秦明箏懷裡的顧遠舟,有些遲疑:“他這樣,在秘境裡真的沒問題嗎?”
這種程度的秘境,別說現在的顧遠舟了,就連全盛時期的顧遠舟……最拿得出手的也就是一個同歸於盡而已。
秦明箏沉默了,因為這樣的問題同樣懸在她的心上,尤其是聽江別鶴說了“短期內無法徹底恢復”之後。
“這個簡單,”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的江雲笙頂著一臉血汙,搶先說:“只要不離開這裡就行了,這裡並沒有惡獸惡魂。”
“惡獸惡魂?你現在的樣子和他們有所關聯?”繁寧發現了盲點,目光輕飄飄落在對方半點不掩飾的臉上,“連你在秘境都會這麼狼狽?”
“跟秘境可沒關係,是那些蠢貨!你們修士都是這麼喜歡多管閒事的性格嗎?”江雲笙似乎有什麼怨懟的話想說,但是礙於眼前也是幾個修士,還是勉強保持了嘴上的體面,“他們跌進鏡湖了,哪裡封存著逝者的執念和殘魂,明明只要視若無睹保持本心就能離開的……結果現在居然被困住了一大半。”
“真是會給我添麻煩啊,明明之前做得很好不是麼?”
陵遊對著她開始絲毫不掩飾的言行舉止,一時不知道該說她和修士分的太清,還是該解釋或許那些修士並不是在多管閒事。
他想了想,最終把兩個念頭都放棄了。
“你說他們之前做得很好……不會是說他們把繁寧推出來的行為吧?”
江雲笙嘁了一聲,“不然呢?”
“說是天真也好,說是無知也好……這種被困進了秘境深處的殘魂,哪裡是會被解救出來的?他們……”
繁寧冷不丁插了一句:“你應該並不摒棄這樣的行為吧?”
江雲笙沉默了,張口就想反駁,可我還沒開口,就先對上了她那雙彷彿已經看透了一切的眸子。
無悲無喜,與之對視,就像是透過了一面鏡子。
江雲笙看見了自己。
盯著這張溫婉柔和的臉,面目可憎又滿臉情緒的自己。
她下意識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血痕。
可這種東西又哪裡擦得乾淨?
在一聲短促的激烈呼吸中,江雲笙舉起的手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一樣垂了下去。
——她已經很久沒有照過鏡子了。
這張臉,總讓她想起那個人,從而陷入到更深的泥沼裡,無法解脫,也不想解脫。
“隨你怎麼說好了,但我得提醒你一句,一旦選擇進入鏡湖,隨時可能被自己的暗面殺掉替代,而且在秘境裡死了就是真的死了,靈魂會變成填補鏡湖的一部分。”
江雲笙撇了撇嘴,臉上忽而冷淡下來,“你可別再給我九瓣妖蓮之前死了。”
“暗面嗎?如果是我的暗面……那說不定會很有意思。”
嗯,大概就是裡面除了她所有人都會被殺掉的有意思吧。
陵遊攥了攥手心,有些不安:“暗面,是什麼樣子?”
江雲笙白了他一眼,態度不算平和,“就是截然相反的‘你’,或者說得更明白一點……那是你心裡隱藏的最深的慾望和情感。”
“那被殺掉的話,算不算自殺?”繁寧托腮提問,雖然眼前的狀況十分嚴峻,但她還是能抽出心情來找一些沒什麼用的樂子,比如……
“如果有人內心深處的慾望就是殺掉自己,那暗面是會自殺還是會追殺提出願望的本尊呢?”
陵遊:“……”
陵遊掃了眼江小姐逐漸維持不下去的臉,說:“好問題,所以你的慾望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