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雨低垂著眼簾,語氣低沉,似是問對方又似是問自己,“那你後悔了麼?”
“後悔,我為什麼後悔。”
鳶尾像是聽到了一個好笑的笑話,不屑冷嗤一聲。
他對於整死北辰這件事情他從未後悔,利益不同就是不同。北辰不死,死的就是他,與其這樣的話,他寧願死的是對方。
沙場是硝煙的戰爭,需要人血來點綴。而商場是無硝煙的戰爭,何嘗不是用鮮血來點綴的。
霧雨擺了擺手,反問道“這不就行了麼?”
你想要北辰死,你就要接受一人掌控的結果。你不想北辰死,你就要接受兩虎爭鬥。既然你選擇了北辰死,就不要再去想念之前兩虎爭鬥的場景。
“你在安慰我,還是在安慰你自己?”
霧雨很難見的沉默了一會,嘴角扯出一個弧度,用鋼筆敲了敲桌子,“既是安慰你,又是安慰我這個結果你滿意麼?”
鳶尾雙手一攤,後背靠在辦公椅上,眼中帶有戲謔,打量,語氣沒有多少正經,“不好意思啊!我一點也不滿意。”
說完,他平淡的眼神中盪漾著波痕,“你滿意這種結果麼?我親愛的知己。”
知己,你我心思相通,底色相同,同頻共振,相互依存。
霧雨輕笑一聲,“哪有什麼不滿意的。”
他不想認命,可事實總是讓他認命。反抗多次後,沒有用,就不想反抗了。
就像是關在一個盒子裡的跳蚤,知道盒子的臨界線之後,哪怕盒子在開啟,它也不敢在往高處跳,害怕在碰到那個臨界點,撞得頭破血流。
意氣風發,征戰沙場,指點江山,桀驁不馴這些東西早在很多年前就遠離他了。
鳶尾掩飾住眼中的失落,露出一抹諷刺的笑容,“我真是有點看不起你。”
“看不起就看不起吧,其實也沒有什麼不是麼?驕傲也不能讓人當飯吃。”
鳶尾嘖嘖稱奇,他是怎麼也想不到這句話能從霧雨嘴中說出來。
“達瓦里氏的話到現在輪到你說了?也真是不枉他死一遭了。”
霧雨怒罵道“滾蛋。”
鳶尾打了一個哈欠,輕門熟路按鈴,要來一杯咖啡,看著杯中不斷上升的霧氣,他突然開口道“要是死的只有北辰就好了,雖然我們跟著達瓦里氏不是一條路,但你我不可否認的是他確實是一個人才。”
頓了頓,他繼續講道“要是達瓦里氏不死,我們在中間做點什麼,益卿也不會一家獨大。”
未長大的狼終究是狼,更何況它還是由年長的領導者一手在弒殺血液中培養長大的。
霧雨眼神一冷,質問道“追憶往昔,這可不是你的作風。”
“追憶往昔確實不是我的作風,只不過這一次跟著周東多聊了一點,沾染上了那個國家獨有的憂愁善感罷了。”
霧雨意味深長勸道“你在烏龜殼子裡面待了太久,你早就忘記了拿劍的風光,你還記得你上一次清醒是什麼時候麼?鳶尾,我本無意勸你,可你別往死路上走。”
鳶尾洩了不該有的心思,點點頭,“多謝提醒。”
他早就被安然磨碎了骨頭,怎麼可能還會站起來。今日的一番話,不過是心有感發,一時的牢騷罷了。
他依稀記得瓷言對他跟著霧雨的評價,同樣也記得他給達瓦里氏評價他和霧雨的關係。知己,朋友,我們又怎麼會不瞭解對方呢?
鳶尾抿了一口咖啡,頓時被苦澀刺激出生理眼淚,往嘴裡又填了一顆牛奶糖,對上關切無語的目光,笑著解釋道“沒辦法,入鄉隨俗麼?你也知道那個國家口味多雜多樣,可喜歡喝的東西還以清淡的為主的,尤其是最喜歡的白開水。在那邊待了幾天,舌頭變靈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