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潛臺詞就是:我原以為你應該是更好的人啊!
分手分到天崩地裂也會說:我看透你不過如此。潛臺詞就是:我已經不指望你能變得更好了。
失望,因為已經喪盡力氣,沒辦法再撒嬌著耍賴著讓對方改變。磨合也是一種磨損,自己的力氣不夠厚的話,一磨就成碎片了。
沈少渝也不知道,為什麼分手這麼久,他們竟然還要來處理這個“失望”的課題。歸根結底,大約還是當炮友的這大半年,走歪了路,帶歪了期待。
他呆了片刻,忽而抓起被子,翻身要躺回床上去。
噩夢,這一定是他剛才還沒做完的噩夢。噩夢裡薛策就是這樣用眼神鉗住他,冷冷地問他到底想怎樣。他要回到夢境裡去,回答那個失望的薛策:我不想怎樣,你放過我吧。
但薛策這邊,他卻只看到一屋凌亂的紙箱,好像在收拾東西,卻越收拾越亂。書架空了,衣櫃門敞開著,冬天的衣物也不見了。原本放在陽臺上的大收納箱都被拿到了客廳,只是尚未裝滿。臥室裡那個讀書用的小沙發上堆著雜物,垃圾桶都要塞滿,床頭櫃上擺著很多剛拆封的藥盒,還有喝空的水杯。
這就是你要的生活嗎?
他自認為是很誠實的發問,他沒有想要演電影,也沒有想給沈少渝添一場噩夢。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會是最容易壓垮沈少渝的一種力量。
如果沒有為了那些不順心的瑣事吵架,如果沒有一意孤行隔著電話說分手,如果沒有用那麼荒唐的態度重啟一段只有性愛的關係,如果沒有……
如果自己一直在沈少渝身邊,自己不會讓沈少渝的生活過成這副鬼樣子。
明明上一次見面的結局是自己放了狠話摔門而出,但此時此刻,凝望著縮在床上當烏龜的沈少渝,他卻仍然生不起氣來,反而只覺無所適從。
因為他們已經分手了,所以他分辨不出,這種情緒其實叫疼惜。
他默默轉身去廚房,找出新的玻璃杯,洗乾淨了,再開始燒熱水。在這過程中,又收拾了客廳和臥室床邊的雜物,清空了垃圾桶,再開窗通風。夏夜朗朗,拉上窗簾,是一片幽藍色。
水壺“嘟”地一彈,他倒出一杯熱水,與涼水一同混合出合適的溫度,再送到臥室,擺在沈少渝的床頭。
大概是終於受不了房中有個大活人的壓迫感,沈少渝稍稍拉下了被角,凌亂地看他一眼,又將目光轉到了別處去。
“你來做什麼。”一開口,發現嗓音沙啞極了,但這時候他是不可能起身喝水的。
“你在收拾家?”薛策卻沒回答他,“為什麼?”
也許他是收拾著收拾著病倒了的。
“想把房子租出去。”沈少渝手掌貼著額頭,低聲地回答,“貸款太重了,不如賺點房租。”
“那你要去哪兒?”話趕話似地,薛策的語氣越來越急促,“你要離開北京嗎?你的工作呢?”
空氣微微地冷下來,不是突然的,而是像溺水一樣,逐漸被難堪的沉默填滿。沈少渝很顯然不想回答他這一連串的問題,薛策抿了下唇,心裡空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