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切城回來,還沒來得及再見上他一面,就得知了他的死訊。”
“確實很遺憾,但往好處想,他也算是壽終正寢。”
我脫口而出自己的想法,卻得到了對方完全的否定。
“呵。”夏阿寧輕笑,搖了搖頭:“對於那位殺手而言,這種死亡才是最嚴酷的懲罰。”
“我猜他寧可在一場驚天動地的任務中去世,也不願不明不白在睡夢中見閻王。”
聽完夏的講述後,我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很難說明是感動還是敬畏,但轉念一想,卻又忍不住替眼前的人感到悲傷。
我和夏之間始終有很大的代溝。
哪怕他敏銳機智在與他人相處過程中各種掩飾,令人很容易就忽略他所度過的歲月。
可我始終感受到,歲月堆積而來的孤獨苦痛,刻蝕在眼前這個人的靈魂上。
偽裝著,以最玩世不恭的態度面對死亡,一定是因為他已經積累超越普通人能夠承載極限份的悲傷。
“我說啊,你到底,穿著這套衣服參加過多少次葬禮了?”
一想到這些,我的目光不自覺漂移到那套來自敘拉古手工訂做的西服上,下意識問。
話一說出口我便有些後悔。
“一百七十四次。”
——這種脫口而出的回答讓我嚇到差點叫出聲來。
“哈哈哈,騙你的,誰會去數這種事情的次數啊。”
因為太過混亂,以至於被對方惡作劇般丟來的電視遙控準確擊中。讓我覺得還是讓眼前這個傢伙徹底傷心死掉才好。
我把頭別向一邊,露出一副不想再和他講話的表情。
夏阿寧倒是無所謂,他從來就是這樣沒心沒肺。
又過了幾分鐘,趁我不注意的時候,他已經換上那身西服,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今晚我就不回來吃飯了,要點外賣還是炸廚房都隨意。”
可惡。
為了自尊,我還是開口反駁。
“到底是誰一天天炸廚房你心裡沒有點*龍門髒話*數嗎?”
“嗯嗯。 ”這個撲街以哄小孩的口吻點點頭,一邊跳上二樓開啟窗戶。
我不禁有些惱怒,不過還是努力冷靜下來,傷口還沒有痊癒,事到如今只能先忍辱負重,目送他從露臺離開。
\/1097年3月21日
春至日。
天氣很好,是適合下田耕種的日子。
這讓我想起遠在維多利亞的朋友,她一定會閉上眼睛深呼吸,轉頭露出相當興奮的笑容。
由於和長輩有約在先,我起了大早。但沒想到我的經紀人先生似乎一夜未歸,提著小面回來的時候身上還有稀薄的酒精和菸草味。
理所當然的,我對於他的異常沒說教的立場。對於我臉上寫著的不滿,他也用“我可不歸你管糊弄過去”。
雖然從很久以前我就知道,由於工作的關係,夏阿寧的生活幾乎沒有規律二字可言,但只有和眼前這傢伙生活過,才會知道單從生活作息上看,他根本是鬼怪或者幽靈一樣的生物。
忘了是哪一個夜晚,我從睡夢中醒來。
夢境的具體內容已經忘記了,唯獨記得那傢伙叼著菸頭蹲在樓下矗立的身影。
夜風不停搖晃著玻璃和窗框發出聲音,不用伸出手也知道外頭有多冷。
偏偏那傢伙就像腦子有病似的,一聲不吭站在那裡抽菸。
甚至在被我提著耳朵拉回來睡覺後,他也一邊滿嘴嘟囔著不滿,一邊炫耀他手中那些菸葉是從尚蜀購買的煙中貴族。
無所謂,反正第二天早上醒來都被我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