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絲落寞,他緩緩收回手,目光在低眉斂目、與自己相隔一丈之遠的皇后身上停留。
那曾經熟悉親近的人,如今卻似隔著一道無形的鴻溝,他心中又是一聲長嘆,歲月與變故終究是讓彼此生分了。
念及此番前來的目的,他喉嚨似有千鈞之重,艱難地蠕動了一下,遲疑了許久,方才沉凝開口道:“太子遇刺……失蹤了。”
豈料皇后聞之,面色沉靜如淵,仿若早已洞悉,果不其然,只聞皇后緩聲道:“容貴妃已先於臣妾知曉了。”
一憶起容貴妃向她言及此事時那貌似憐憫實則暗含得意的目光,皇后心中便似被利刺狠狠紮了一下。
她的兒子身為太子,自降生伊始便深陷權力漩渦,無時無刻不是各方勢力虎視眈眈的目標,為保太子安然成長,她在這深宮內如履薄冰,傾盡了無數心力。
她不似容貴妃那般備受寵愛,接連產下兩位皇子,盡享聖眷。
她此生僅有太子一子,然而這一路走來,卻飽經無數風霜,數次死裡逃生,太子降生之際,並未博得皇上的歡心,只因彼時趙帝的滿心歡喜皆傾注在容貴妃為其誕下的兩位皇子身上。
昔日之事如過眼雲煙在皇后心頭掠過,那些遭冷遇的時光,那些為太子殫精竭慮的艱辛,皆化為此刻心中難以言表的萬念俱灰。
帝王之情,恰似水中月、鏡中花,可望而不可及,莫若決然棄之。
她現今唯一的冀望,便是兒子得以安然歸來,即便此後終生皆困於這一隅宮殿之內,終日食素誦經,與古佛青燈相伴,她亦無怨無悔。
聞皇后言及容貴妃,趙帝霎時一怔,腦海中閃現出自己昔日在容貴妃宮中談及此事的情形。
彼時他憂心忡忡,豈料容貴妃竟如此快捷地將訊息傳至皇后。
也罷,早已知悉也好令她有所準備,趙帝這般思量著,遂開口撫慰道:“朕已遣人四處尋覓,太子身側有暗衛首領趙衛相護,此人身手矯健、赤膽忠心,想必定然無恙。”
“或許此次失蹤只是太子的權宜之計,為了掩人耳目,暫避鋒芒,你只管安心在宮中等待,待太子平安歸來,朕會第一時間派人告知於你。”
“多謝皇上。”皇后微微福身。這番話,確實說到了她的心坎裡,她之所以至今仍能保持鎮定,未失了分寸,正是因為知曉太子身邊有趙衛護佑。
在她心中,只要趙衛安好,太子必定安然無恙。
而趙衛之所以未將太子平安的訊息傳至宮中,實則是經過深思熟慮後所做出的謹慎決定。
他深知敵人隱匿在暗處,虎視眈眈,伺機而動,一旦訊息走漏,敵人必定會展開瘋狂的反撲。
他們的大部分勢力此前都集中在太子替身那邊,如今替身已然殞命,由此可見對方實力之雄厚以及手段之殘忍。
在這危機四伏的局勢之下,唯有小心行事,謹慎應對,才能夠確保太子的安全無虞,以待時機成熟,重返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