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麗梅的話音落下,由她兒媳婦朱苗帶頭,招呼邢滿洲行動。
然後,她不忘把程鈺也叫上,她笑嘻嘻的說道:“宴衡這腿看樣是幹不了啥了,你就在屋歇著吧,讓你媳婦兒替你多辛苦了。”
邢宴衡看向程鈺,他剛要開口找個理由把程鈺留下,她自己卻主動提出幫忙。
“那你陪奶奶在屋裡坐著,我去院子幫大家忙活。”程鈺捏了捏邢宴衡的肩膀,在他耳邊低語:“咱媽一個人在外頭我不放心,去盯著。”
“那你去。”邢宴衡看著程鈺狡黠的模樣,勾起了唇角。
這樣的好媳婦兒他要是聽信奶奶的話,不好好珍惜,才是個大蠢貨。
“宴衡……”
“奶奶,我這前兩天發燒沒睡好,這會兒頭暈的厲害,我想躺一會兒。”邢宴衡見老太太要跟他嚼舌根,一點兒機會不給,捂著腦袋就躺在炕頭裝死。
邢老太太一肚子話就這麼憋了回去。
她側頭凝望閉著眼睛躺在炕頭的邢宴衡,心中感嘆,真的是和他父親一個樣兒,對媳婦兒,永遠比對老孃親。
當年……
老三在娶媳婦兒後,就把任綵鳳當成寶兒,她當老孃的即便拈酸吃醋,為了兒子家庭和睦,她也寧願忍著,直到後來發生了一件事。
任綵鳳懷孕是在夏天,老三聽別人說孕婦吃知了大補,不顧著下礦一天的勞累,摸黑爬到樹上為她夠知了。
就是那一回,老三一腳踩空,從樹上掉在地上,當時就摔吐了血。
他帶著抓來的知了回家,怕任綵鳳擔心,問她要了兩片止血藥對付了自個兒,一句都沒提。
只有她這個老孃,親眼看著兒子在幾年以後發病,成夜痛得睡不著覺,止痛片一把一把的吃,最後,還是沒能熬過那個冬天。
老三走的時候,村裡有會斷症的給他斷過,說是摔壞了臟器,沒有及時治,硬給拖到死。
邢老太太沒有告訴任何人,那時候她有多痛心。
別人都以為,她是因著對任綵鳳孤兒寡母沒指望才跟了大兒子。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在心寒,是在恨!
當年要是沒有這個孩子,她的三兒子就不會死,她的傻兒子但凡不那麼疼媳婦,他就不會去樹上夠知了了……
邢宴衡閉著眼睛假寐,隱約中,似乎聽見了抽噎聲。
“奶?”
邢宴衡睜開眼,看見揹著他抹眼淚的老太太,嘴角抽了好幾下。
“您也不至於吧?我不就是沒順著你的意思,大過年的,快別哭了,啊,擦擦眼淚。”
邢宴衡從炕頭拿了塊手絹,給老太太遞過去。
邢老太太接過手絹,邢宴衡到底是她孫子,她就算放不下過去的事,如今孩子難得回來一趟,她總不能真的鬧個沒頭。
“你爸要是泉下有知,你找了這麼個不會過日子的,怕是棺材板都捂不住了!”
邢宴衡聽後“嘖”了一聲。
“還我爸呢?你忘了去年夏天南頭髮大水,把墳片子都淹透了,我爸跟我爺他們正忙著划船呢,沒空管咱們。”
邢宴衡從小就是這樣,再大的事兒,輕描淡寫幾句話就過去了。
邢老太太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的,在他胳膊上捶了一下。
“你這個死小子,油腔滑調這一出,最隨你爹!”
邢宴衡挑了挑眼眉:“我早就忘了他長啥樣了,隨不隨他,還不您說了算。他都沒了多少年了,您就別老惦記,指不定人早投胎給別人當兒子去了,把你這個當媽的忘個乾淨。”
他的開解,成功逗笑了老太太。
“咯咯,臭小子,小心他半夜回來找你,收拾你個不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