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欲轉身離去,卻在邁出幾步後忽地一頓,身形微轉,目光再次投向安妃,語帶關切地道:“娘娘,那些烤制的牛羊肉,容易上火,於體不宜,還望少量吃為妙,臣告退。”
言罷,深深一揖,方才緩緩退出殿外。
安妃望著鄭太醫遠去的背影,心中有些心虛。
她偶爾放縱一次,享用些烤肉解饞,沒想到這細微之處竟也被太醫洞察。
待鄭太醫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在長廊盡頭,柔桑輕扯安妃的衣袖,眼中滿是憂慮:“公主,這位鄭太醫的話,我們能信幾分呢?”
安妃嘴角勾起一抹複雜難辨的微笑,先是微微點頭,隨即又輕輕搖頭,聲音細若蚊蚋:“信,自然是要信的,畢竟皇后不會蠢到公然派一個太醫來對我不利,但也不能全然依賴,畢竟他是皇后所派,其中的微妙,你我心知肚明。”
柔桑眉頭緊蹙,顯然未能完全理解安妃的深意:“公主的意思是……”
安妃嘆了口氣,解釋道:“皇后雖不至於明目張膽地對我們下手,但她的心思,豈是我們能輕易揣摩?何時痊癒,何時又病情反覆,這些都可能成為她手中的棋子。我們身處後宮,必須要處處小心。”
柔桑聞言,神色間流露出幾分憤慨:“可皇后此舉,分明是想挑起我們與淑妃之間的爭鬥,如今不僅送來諸多禮物,還特意安排鄭太醫來為您看診,我們為何要順從她的意願?”
安妃苦笑,眼神中閃過一絲無奈:“因為我們沒有選擇,她是皇后,掌握著後宮的生殺大權,若執意拒絕她的好意,只會讓我們的處境更加艱難。”
柔桑倔強地反駁:“可您是回鶻的公主,又深受陛下寵愛,何須懼她?只要您向陛下撒個嬌,陛下必定會為您派遣一位醫術更為高明的太醫來。”
安妃輕輕瞥了柔桑一眼,眼神中既有疼愛也有無奈,隨後淡淡吩咐:“去把冊封我為昭儀和安妃的聖旨取來。”
柔桑雖疑惑,卻也未多言,迅速遵命而去。
不多時,她雙手捧著兩道聖旨返回,小心翼翼地放置於桌面上,又將聖旨鋪展開,而後便靜靜地站在一旁,等待著安妃的下一步指示。
安妃輕抬玉手,示意柔桑靠近自己,那雙含水的眸子中多了些威嚴。
她纖長的手指輕輕劃過案几上靜靜躺著的兩方印章,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明的意味,“你可認得這兩個是什麼?”
柔桑的心猛地一緊,她從未有機會親眼目睹聖旨之物,只能憑藉著模糊的聽聞進行猜測。
她小心翼翼地回答,聲音裡夾雜著一絲不確定,“一個是玉璽吧,至於另一個……奴婢實在不知。”
安妃聞言,嘴角勾起一抹冷嘲,鼻間發出輕微的冷哼,“冊封一個區區妃子,哪裡用的上玉璽。”
說罷,她的指尖輕輕點在那方印章上,語氣中多了幾分鄭重,“這是寶璽,當陛下頒發重要詔書或是敕令之時,才會啟用此印。而另一方,則是鳳印,專屬於皇后。”
見柔桑臉上仍是一片茫然,安妃不禁微微蹙眉,心中暗自嘆息,卻還是耐著性子繼續解釋,“唯有冊封皇后之時,才會加蓋玉璽,而陛下晉封任何妃嬪,都需得經過皇后加蓋鳳印,這其中的尊卑之別,你可明白了?”
柔桑恍然大悟,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頭頂,她方才的妄言如同利劍懸頂,讓她不禁驚出一身冷汗,心中懊悔不已。
安妃捕捉到柔桑細微的表情變化,眼中閃過一絲不忍,她輕輕拉過柔桑的手,語氣溫柔卻堅定,“柔桑,王兄在離別之際,千叮嚀萬囑咐,這大周宮廷之內,皇后地位至高無上,除非萬不得已,我們絕不可輕易得罪。只要我們能熬過這段時日,待我身體康復,誕下龍嗣,一切自會好轉。”
柔桑眼眶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