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綁住的少年沒有解釋一句話。
他只是走到她的面前,打算將縛住她的布條解開。
小郡主卻在被他碰到的瞬間躲開了。
她動了動鼻尖:“有新鮮的魚的味道,好像剛做好,還熱騰騰的。”
睡飽的小娘子腮邊浮著薄薄的桃粉,幾縷微亂的烏黑鬢髮打著卷地垂在臉頰。少年已成自然地抬起手,將她的髮絲挽到耳後,“章太醫令的夫人煮了魚湯,我剛剛拿進來。”
他告訴她:“汝陽夫人的眼疾是年老所致,沒有大礙,因這兒已住不下別人,她便在行針結束後由隋娘子陪著、去別處居住了,只每日會過來見章太醫換藥。陸西雨昨夜與他的小豹搏鬥半宿,下船時昏沉蔫著,進了馬車便睡得誰都叫不醒,我見狀,就叫車伕先將他拉回了陸家。”
“那這裡便只有你我了?”
小郡主的聲音一下子便輕快著揚起,胃口也好了許多。
不再纏著小郎君問罪將她縛住的事,等布條解開,她就在小郎君的服侍下喝起了魚湯。
因為餓了,用膳時,小郡主吃得很專注,貞靜又柔婉,宛如那隻趴臥在聖人膝上進食的銜蟬奴,整間屋子,只有瓷勺偶與陶碗相碰的叮響。
直到吃飽了,貴重的雪白貓才動了動爪尖,很輕地捏住了少年的袍子。
“陸雲門,你給我做的鮮花鐲子都沒了。再去給我做一個。”
小郎君看著她。
“快點,我可忍了好久了。”
小郡主同他抱怨,“它在林子裡被弄髒了以後,我沒來由地生了好大的氣……”
她的聲音漸低,眉頭輕輕顰著,眉心那朵金黃的花蕊生動顫顫,讓少年沒辦法不去照做。
他答應著起了身,走出了屋子。
四四方方的院子從中間一分為二,一邊晾曬著章太醫令的藥,一邊擺滿了阿細夫人飼弄的各色花草。
此時,阿細夫人正拿著銀剪,在她的花叢前挑揀著摘花。聽了小郎君的請求,她很樂意地就將銀剪遞了出去,在陸雲門剪下幾枝、說足夠了以後,她還催著他再多摘一些,拿進回屋子裡烘著聞也好。直到花枝堆滿了一小籃,她才放了小郎君回屋子。
而少年剛在小郡主腕間編起花鐲不久,酡顏便走了回來,見燕郡王世子在,她剛欲退開,就被郡主喊住了。
“不用避著他。”
小貴人朱唇輕動。
“日後,只要我還將他留在身邊,你們說給我的事,便都可以說給他聽。”
酡顏心中震動,卻不敢在郡主面前表露,只能強壓住心緒,先將章家的事一條接一條地報了上去。
據她查實,章鐸的母親已逝,老父卻尚在。但老父年邁,早已不再掌家。如今在章家當家的,是章鐸之前提到的那位帶著他去了崖邊寺的兄長——章大郎。
有些少見的是,這位章家的長子,同章鐸既不同父、也不同母,他是在四歲時、因章鐸父母成婚多年卻沒有子嗣,所以過繼到他們家中的。但章大郎剛到這家中不過半年,章母就有了身孕,之後生下的便是章鐸。
不過,章鐸自幼外出學醫,家中的宅子田莊還是全交給了章大郎,章大郎倒也將一切管得井井有條,後來還有聲有色地做起了買賣。
如今,章家在河東也算是一戶殷實富庶的人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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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聞中,這位章大郎是個大孝之人。
母親重病時,他日日躬侍湯藥。母親去世後,他三日未進滴水,形銷骨立,還花了重金供奉崖邊寺,只為求母親來世有福。
這樣的誠孝令天地有感,每到七七齋的齋會、他前去母親墳前哀哭時,都會有群烏環啼於旁,還常有白兔趴伏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