吮血劘牙的兇禽。
但當陣中廝殺漫天,人血噴濺如雨,它卻登時騰空而起,於屍橫遍野、刀戟無情的腥風中衝堅毀銳、一往無前。
一次又一次,沒有那些好看卻無用的招式。
看準獵物。
張開利爪。
飛撲而上。
咬斷咽喉。
一切彷彿都結束在一瞬之間。
但這之後,確定所有獵物沒了氣息,鷂鳥便又收起尖爪,無息地輕抖翅膀,梳洗沾上的血痕。那些叫人驚魄震魂的肅殺之氣,不曾存在般,已經無跡無蹤。
可那的確存在過!
看著那一排十具俱被羽箭穿心的石人,整座騎射賽場,久久萬賴俱寂。
直至馭馬踅身的少年垂下弓弦,四周才開始出現了輕微的呼吸聲。
接著,有人笑了出來。
再接著,歡呼與笑便一齊奔如潮湧。
笑看呆了的自己,也笑看呆了的身邊人。小娘子們彼此嬉鬧推搡著湊到高臺子邊,就算嘴上說著“他肯定不會接我擲下的花”,卻還是忍不住心癢地為他扔下一枝。
“金鞭美少年,去躍青驄馬”。
原來便是這樣啊。
高臺上雖因此有些亂了,年長的娘子們卻仍沒出聲阻攔,沒被管束的小娘子們便玩得更無拘束了。
一名扔得腦袋上只剩最後一枝桂花的小娘子大抵是興奮過了頭,伸出的手不知怎地,竟刮到了也倚著臺沿看熱鬧的小郡主的耳邊,將那朵極為稀珍的牡丹花碰掉了。
闖了禍的小娘子“哎呀——”一聲,失措驚呼,聲音大得蓋過了所有的笑語!
聞聲,站在下面的許多人都抬起了頭。
那牡丹本就不是用來向下擲的,一整朵碩大飽滿,沉甸甸極了,在下方的人看來,它彷彿是自高處直直“砸”下去一般,快且重得叫人心生懼意,因此多數人想也沒想便下意識往一旁躲去!
不遠處的裴十五倒是當即一笑,用力勒轉韁繩,欲俯身駕馬飛馳。
可交睫間,他卻驚覺側方一道流星射過,銀光少年縱馬向前,驟勝疾風,蹄間三尋,躍如騰空!
如此看來,陸雲門方才競技時竟還收了力?
裴十五神稍一晃,再追不及,便乾脆也不追了。他慢慢松下握緊了韁繩的手,看著陸小郎君沒進高臺覆下的陰影,將那墜下的落花擁進懷中。
少年衝過來的動作那樣快,接住花時卻穩妥又輕緩,沒有傷到牡丹的一絲花葉。
他單手馭馬,抱著完好的花,慢慢向上揚首,今日第一次讓高臺上的眾人看清了他漂亮的眉眼。
高處瞬間又靜了。
可除去被少年這張仰起的臉驚豔到的啞然,大家無聲,更多的是因為她們不知此時該不該出聲。
那牡丹會落下,本是因為一個小娘子的無心之失,並非是郡主想要將它拋給哪位中意的小郎。若是沒人上前接它、任它“砰”地墜了地、花枝散得七零八落如同寶盞碎濺,自然不是樁美事,可總歸能揭得過去。
但如今,它被好好地接住了。
接住它的人,卻是燕郡王世子。
這可怎麼辦?
不少人想起了司馬家的主母黃緗兒。
這騎射賽是她辦的,這會兒自然該由她趕快拿主意。
可朝她的座兒找去,那裡卻是空的。
黃湘兒剛剛在跟小郡主對飲金桂酒時喝得太盡興,一時忘乎所以,不小心弄翻了杯盞,那身綠地珠窠對獅紋的錦裙因此溼了好大一塊,此刻正離了席在換,偏偏就不在高臺。
陸扶光卻誰都沒找。
她只看著正下方的小郎君。
他不該接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