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遍了盧府,遊醫也跟著出了場。
盧梧枝在遊醫屋門前站的那三日,她的行事便宜極了。賈內監只用短褐穿結地佝僂著混進巷子鬧騰的人群裡,就能走到她身邊,不惹任何人生疑地同她說話。
他從她那兒領了命,盯梢著那名在打聽馮先生的男子,並在他睡著時給他用了迷香。
以那迷香的藥力,就算當晚外面天塌地陷,他也只會酣睡不醒。
而後,小郡主只用藉口更衣,從盧府掛著燈籠的馬車旁稍走開一會兒,走進另一駕匿在夜色裡的馬車裡,就見到了那個被賈內監來來回回提了許多次的男子。
命人將他扒光了搜身,一盞茶的功夫都不用,她就看到了被他層層緊裹在布帛裡的麟趾金。
正圓背中空,形如圓足獸蹄,金光奪目,確實是七八百年前的古物。
帶著這種東西來尋馮先生。
那時,她就對瞿錦葉黃金的來歷有了猜想。
但黃金就是黃金,沒什麼稀奇,她只看了兩眼就把它放到一邊了。
讓她在意的,反而是包住麟趾金的那幾張布帛上的氣味。
外面的幾張有些聞不到了,但從裹在最裡面的一兩層布帛上卻還能聞到。
是她喜歡的氣味。
很淡。
像是浸在了布里面。
那時,她想了很久都沒能弄明白這氣味到底是什麼。不過,就在不久之後,她就又聞到了。
那是烘在炭爐架子上的辛夷花散出來的香氣。
是常年沾在需要鎮痛的阿細夫人身上、浸漬般地染透了她整間屋子所有物什的、獨特的藥香。
但當時,除了他的眼睛剛被一手極精湛的金篦針撥治過外,小郡主沒能再在那男子身上看出什麼。
所以她便叫人毫無差錯地將一切還原,要還原到、等他明日醒來時絕不會知道自己曾離開過床榻。
如此,只用派人繼續跟著他就行了。
她的人盯了他許久,久到看著他一無所獲地走出范陽、跟著他一路跋涉、隨著他進了河東,然後,在一片荒林中,他們將他跟丟了。
收到“將人跟丟了”的請罪書時,小郡主已經在永濟州的道觀裡等候汝陽夫人一行了。
她將信隨手伸進了一座長信宮燈的燭火裡,火光燎得她眼睛脹痛,所以,她只在它被火舌捲入時就轉了身、合了眼。
那時的她想,尾隨那男子的,可都是最擅此事的能人,連他們都失手了,看來河東的確是值得她親自一去的地方。
如今看來,的確是、很值得。
“這就是當年眾人助瞿錦葉密謀起兵、與他歃血為誓時畫押留名的那張盟約。”
小郡主細心地將紙一層層展開,最後,舉給陸雲門看。
瞿玄青會輸,實在是她自己的運不好。
陸扶光發現洞窟暗道,跟所有的陰謀詭計全不相關,只是一個再小不過的巧合。
就在她第一次同阿細夫人單獨說話的那日,阿細夫人提著魚簍離開後,坐在院子裡的陸扶光從藤搖椅上摔了下去,她摸索著向前,卻爬到了花盆之間。
然後,就在她要繼續向前伸手時,雙頭人出現,叫住了她。
多奇怪呀。
從給他們開了門後就無聲無息藏起來的雙頭人突然出現,那樣急地不讓她碰前面的花盆。
他們說有蜂子,會蜇人。
可她仔細聽了,沒有蜂子的聲音。
那麼,就是那花盆不能碰了。
不能碰。
便一定要碰。
她並不急。
她建山靈廟,請章鐸前去看為百姓看診,章鐸便常常不歸家。她又與雙頭人籌備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