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從我的身上割肉,我便從你的心頭剜血肉。
“旁邊那個。”
花緇朝著陸扶光偏了偏頭。
她說著話,淚還在流,但她望著瞿玄青的眼睛卻亢奮得在發著光,“那個被你折磨得全身是血,手腳不見一塊好皮,像是已經快斷氣的小貴人。”
她對瞿玄青說,“看到了嗎?”
“那個……”
她放輕了語氣。
“那個……”
她的語氣更輕了,神色卻魔怔了般地更興奮了,發聲時連喉頭都在抖。
“那個才……”
可說到這兒,她卻突然停住了。
“黃金。”
她說,“春陵。”
她記起來了,“是啊,春陵。我去過。永壽三年,我跟長公主去的。去春陵前,我們住在金川。就是你們提到的金川。當時,縣裡有一顆長了百年的緬桂花樹,枝繁葉茂,碩壯得很,也不知道現在還在不在了。”
她跪著,軟下了身子,被抽了骨頭似的,但臉上卻還在笑。
“從樹那兒往南走,遇到的第一家冷淘最好吃,長公主能吃掉滿滿一海碗。等吃飽了,就拐進那冷淘鋪子旁的小巷,巷子裡有個每日都在家門口煮水的漢子,飯後在他那兒買一盞慢慢飲了,腹中便不會積食。他的耳朵生過病,時常聽不清,同他說話時要大聲些。”
“路過他家的門,一直直走下去,能看見有一片蟹塘,但不必走到蟹塘邊兒,就能聞到酒香。跟著酒香一路走,遠遠就能眺見酒旗搖動。長公主十分喜愛那旗亭裡的酒,常常是午後至,喝到夜半三更、飢腸轆轆了才往回走。而那個時辰,街上還開著的就只有一家食店了,店主人是個生有六指兒的娘子,做得一手鮮美的餑飥湯。她有個十歲的女兒,性子隨她,爽爽朗朗,手背生著塊紅色的胎記。長公主說,像梅花。”
“等在那間食店裡用完餑飥湯,這一日才算過完,長公主才會回到緬桂花樹旁的客棧。”
“但有一個晚上,長公主在旗亭喝得太醉了,回去時,站在緬桂花樹前便不走了,直直地盯著樹上的花,然後,突然就爬了上去。在花樹上坐穩後,又說什麼也不肯讓我去拿梯子,偏要自己往下跳、讓一直陪在她身邊的小郎君在下面接住她。”
“你猜,那小郎君是誰?”
沒聽到回答,可瞿玄青的神情就已經足夠讓花緇咯咯笑出聲了。
是你讓我說的。
是你逼我說的。
“他們在金川,看似在玩,實則是在找人。”
一如既往地,她不知道他們是為了什麼找、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找到的。
“他們帶著一個婦人去了春陵。去時三個人,回來時,卻只他們兩個。灰頭土臉的,裡面的衣裳沾了好多別人的血,懷裡倒出來了幾塊金子。我看見了,金光燦燦,樣子大小都跟馬蹄似的。”
是你讓我說的!
是你逼我說的!
“都說瞿錦葉是蓋世英豪,才會連馮先生那般人物也甘願為他所用。瞿玄青,你是不是也信了?要我、告訴你真相嗎?“
“我第一次見到馮先生時,他只是個窮困潦倒的叫花子,身量不高,人又瘦枯,跟前的豁口碗裡剛被丟進塊吃剩的蒸餅,馬上就有塊頭更大的乞丐伸手去搶。一整個下午,碗裡分明有過幾口吃食,但他一口也沒吃上。”
已經成了長公主婢女的花緇當然不會留心去街上的一個要飯的。
那日,是長公主在街上路過他時,不知為何地,一眼就斷定他不是凡夫,拉著她就進了個能望到他的酒壚,盯著他從傍晌午一直看到了快日落,幾乎把那小酒壚裡當日的酒全喝空了。
餘霞成綺時,長公主終於拎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