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還以為他親眼目睹了當時的場景。
“但也不知為何,溫居宴剛結束,曾婦就病倒了,好像病得還不輕,躺了足足三四日。家裡還剩著好多箱銀錢沒花呢!唯恐自己無福消受,那曾婦經人指點,今日身子稍有起色,便馬上帶著群僕、攜重金趕到崖邊寺,想要求一尊玉佛、帶回家中供奉。”
所以,此時大僧正於他的那座省性樓中為曾婦所請的玉佛開光。直到儀式結束,他才會從山崖高處走下,來到曾婦正誦經候著的寶殿,將玉佛親手交給她。
請佛像這事,在場的不少小娘子都經歷過,馬上便有人想到:“大僧為我家那尊金佛開光,足足用了一日一夜。曾婦今早才求到寺裡,等儀式結束,怕不是都到明天了?”
“這可太不巧了。”
聽完了這些,黃緗兒對小僧嘆道:“我昨夜夢到亡父,他要我今日務必尋處寺廟為他供一盞長明燈。為這,我還特意取出了嫁妝中的這隻鐲子。”
她將腕子上的玉鐲露出來,正想著要如何讓小僧明白它的昂貴,一旁的小郡主就低頭望著她的鐲子出了聲:“這玉鐲可真好,若換成金子,打三個等人身的純金佛像也綽綽有餘了。”
說著,面頰金花閃動的小貴人面上略有不滿地看向那寺僧:“便是看在娘子這孝心的份兒上,大僧也該不該叫我們白跑這一趟。”
“且看緣分吧。要是無緣,也強求不得。”黃湘兒覺得,自己好像更喜歡這位小貴人了。她接過她的話,唱白臉地對著小僧道:“勞煩你跑一趟,去向大僧問一聲,大僧倘若說了來不了,我再去其他寺廟、請他們的住持來為我父點燈也來得及。”
等那小僧走後,她看向陸扶光:“郡主覺著,我們今日能見到大僧嗎?”
陸扶光:“我既盼著見不到,又盼著能見到。”
答得多妙啊。
黃緗兒笑了。
就這樣等了片刻,傳話的小僧還沒回來。她們實在閒來無事,便一同朝著曾婦所在的寶殿走去。
路過一片池子時,一枝還沒來得及綻就斷了莖的殘荷正好從水面飄過,蓮苞半合著,花色鮮紅如血。
小郡主彷彿起了憐花之心,腳步一停便在池邊彎下了腰,玉脂般的指尖浸進冰冷的水裡,將殘荷撈了出來,輕輕地甩著花上的水珠。
就在這時,之前離開的小僧跑了回來。
他合十告訴眾人,大僧的開光已到尾聲,不久後就能在寶殿內為黃緗兒的父親燃起長明燈。
黃緗兒聽後,抬首望向寶殿。
不遠處,三扇殿門如常大開,曾婦一行仍在殿內誦著經,不相干的信眾則進不得內殿,成批地聚在殿外的植松院子中跪拜頌念。
被小僧引著,沒用多久,她們便走到了殿門前。
這時,手奉玉佛的大僧已經出現在了寶殿內。
他面相莊嚴,軀幹高大如虎,倒真有金剛之威。寺僧立在他的身後兩側,皆垂首合十,口中經文默唸不斷。
而他的面前,曾婦正背駝著她湛湛新的、足有七八斤重的狐裘,費勁地向著玉佛叩拜。
又過了一會兒,見曾婦總算接過玉佛,已等得快要睏倦的黃緗兒嚥下快要出口的哈欠,無視了想要阻攔她的小僧,抬腿便跨過了寶殿的門檻。
司馬家的主母都進去了,其餘的小娘子們自然也要跟著。
單手執蓮的小郡主拉住不情不願的太孫妃,腳步輕巧地邁了進去。
動作間,她手中的花垂了垂,一滴藏在蓮苞裡的水珠忽地就滾到了蓮瓣的邊沿,掛在那兒,輕輕抖著,欲落未落,映著紅。
在這群小娘子們排著進殿時,那邊,曾婦也終於拖著她臃腫又沉重的狐裘、抱著玉佛吃力地起了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