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獨赤璋長公主不可能。
她最心愛的長女,絕不會背叛她!
周西英此舉無異於踢上鐵板,惹得女皇勃然大怒,從此再也不對他百般信任!
很快,劉姓那些生機茂盛的宗枝便被剪除殆盡,女皇的江山已然坐穩。
酷吏,不被需要了。
在一切的清算開始前,吳紅藤得了小郡主的指點,羅列了周西英的數樁罪證,向女皇呈上。
種種惡行,罄竹難書,看得女皇勃然大怒,當即下令將周西英斬首示眾,剮肉曝骨。而流著吳家血脈的吳紅藤卻靠著這次戴罪立功,不僅沒被牽連,反得了恩賞。
吳京元也看上了這隻狗崽子的陰狠與貪婪,將吳家的許多陰私之事都交給了他去辦。
他手中的權勢,並不比曾經在周西英的身邊時要少。
他仍是那個令人聞風喪膽、觳觫連連的紅藤君。
他似乎變得尊貴了。
可他的心卻空得厲害。
那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呢?
十六歲時,他成了周西英親信的那晚,被他帶著出入了風月場。酒興大作的周西英在將懷中濃妝豔抹的女子壓進榻中時,伸手指向他,要他挑也一個女子帶回屋行歡。
他便畢恭畢敬地應了,挑了,做了。
那夜過後,再見到小郡主,他仍是如往常那般、事無鉅細地將發生過的事一一告訴了她。
可小郡主眼睛裡的光,卻忽地怔了一個瞬間。
但下一秒,她就滿臉好奇地開始問他好不好玩、是什麼感覺。
他對這種事時,是不知羞恥的。
他生於柳陌花衢。出現在那裡的每個男人只為尋歡作樂,住在那裡的每個女人都人盡可夫。
放蕩的鶯聲燕語,赤、裸的交疊男女,這就是他生長的地方,沒有人告訴他,雲雨巫山、塌上之事,原來不能輕易去做,原來,不堪於言。
因此,小郡主問,他便答。
見小郡主聽得意興盎然,他便如以往一樣,努力地說,想要討她的喜歡。
那時的她,睜著明亮的圓眼睛,坐在攀援著大片玫瑰的花籬旁,鬆開正往他黑髮間插著鮮紅刺玫的手,興致勃勃地邊聽邊問,同問他“人就算被生剖出了心臟,竟也不會立刻死嗎?”時的好奇神情一模一樣。
一點徵兆都沒有,就像什麼也沒有改變。
當時的吳紅藤完全沒有意識到,那朵沒有戴到他發上的玫瑰,永遠不會被戴上了。
等過去後,再回想起來,後知後覺地,從他說出他於妓館過夜的那一刻開始,小郡主就再也沒有碰過他。
“下月十五,是我的冠禮。”
吳紅藤看著榻上的扶光。
她的手正撫摸著懷中的白貓,指尖在它的長毛間纏繞。
那雙手,曾經也撫摸過他披下的頭髮——“你的頭髮還是不夠好看,得讓啞奴多給你加些補品才行。”
“我想……”
因為太過想要,那種強烈的、卑微的希冀,令他喉間發緊,幾乎難以出聲。
“想向您,求一個字。”
即便到了現在,他還是想要。
他想要她與眾不同的對待,想要用一切證明他沒有被拋棄。
想得發瘋。
抱貓的小貴人抬起眼睛,似乎不解又吃驚。
隨後,她笑著開了口,聲音端莊又柔美,挑不出丁點的不妥:“表哥的字,我怎麼好取?”
吳紅藤鳳目中希冀的光,陡然地黯了下去。
當年,發現小郡主不再碰他以後,他慌得想不到自己做錯了什麼,不知所措到了極點,只能更拚命將那些也許對她還新奇著的訊息或東西帶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