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過了一個晚上,村裡的人都知道李二郎家中住著一個小公子,看過的人都說小公子長得可白了,長得一點兒都不似這邊的西北漢子。
聽李阿孃說是縣裡給泰安樓供給蔬菜的菜商,也是李二郎結交的好友,昨日在地裡忙活一下午,身嬌肉貴,把自己累著了,如今正在家裡休息呢。
李阿孃說完轉個身的功夫,謠言就傳成紀清越是南方菜商的東家少爺,怪不得長得這麼白嫩水靈,身子還這麼弱,只幹了半天活就累倒了。
謠言傳成如今這個局面,李阿孃心裡很虛,只一心埋頭割粟,堅決不看二兒子盯著她的眼神。
被傳成虛弱小少爺的紀清越什麼都不知道,此時正埋頭制弓。
家裡多了一個紀清越,即使出不來,也不妨礙李四郎一直興奮,他能逮著紀清越說好多話,紀清越也樂得有人在他幹活時嘰嘰喳喳。
雞鴨鵝崽們只過了幾天,就與剛出生時的模樣差別巨大,慢慢褪換去絨毛,長出粗長的羽毛,看上去不再可愛。
每日只要將籠門開啟,它們會自己跑到該去的地方找東西吃,地裡落下許多穀物,一群小雞嗖嗖嗖嗖地就鑽進麥稻茬子中,啄食掉落的穀物與沙石。晚上歸籠時紀清越再喂一點,它們就能安靜地過夜了。
今日喂完小羊,地裡的活暫時告一段落,菜地裡已經撒下新一批蔬菜種子,澆了水後只需靜靜等待發芽。
粟米已經足夠,若是要繳納糧稅也是能拿得出來的。麥子水稻各佔兩塊地,如今已經收穫今年的第三茬,輪耕的地裡兩塊的莊稼相隔一段時差,都在慢慢成熟,等院子裡晾著的稻米小麥都收入糧房後,剩下兩塊莊稼也可以收割了。
此時紀清越剛曬完棉籽,打算這兩天裡就整理山坡,開出更大的地再多種一些。
如今棉花是有了,可加工棉花的工具還未做好。
在他極模糊的印象中,小時候還未搬新家時就住在老舊小區裡,小區附近有一家加工棉花製作棉被的鋪子,可那時用的已經是機器了,馬達驅動皮帶轉動巨大的圓木板,將棉花震得鬆軟。
如今不可能製作一臺機器,那加工棉花的方法就是“彈棉花”,可惜他從未親眼見過彈棉花,只是聽經營棉花店的老人偶然提起過的這麼一種加工棉花的方式。
棉花床擺放棉花,棉花弓彈棉花,棉花錘捻動弓弦,牽紗篾固定在腰部幫助固定棉花弓。
紀清越大概知道每樣工具應該怎麼使用,但想要完整造出來一整套彈棉花工具,細節還需仔細推敲一會兒。
弓弦多是由動物筋皮搓捻製成,這又是紀清越自己沒辦法拿到的材料。他在城裡刻意留意也並未發現有販賣這類用品的店鋪,弓箭之類的工具遭到的管制極嚴,普通百姓很難買到,大多是自己製作。
昨晚他與四兄弟提了一嘴,李二郎便說他們這裡的弓弦多是用蠶絲混合動物的筋纏合揉捻而成。可要制弓,弦不是關鍵,最關鍵的是弓身的木料,弓製得好才能受得住弦的力量,否則再拉弦時弓身承受不住會突然斷裂。
然而紀清越只想要一把彈棉花的弓,應該不需要承受多大的力量。
他描述了一番,兄弟幾個都是一臉茫然,他們第一次聽說製作一條半丈多長的弓,竟然不需多少拉力!
這種弓能幹啥?怕是牙籤都射不出去!
實屬罕見。
“越郎要這弓做什麼用?這弓可不興防身打獵啊……”李二郎他們只透過紀清越的描述就知道這弓的實用度不高,別說射箭了,光是大力拉動弓弦都可能將弓身崩斷,打到自己可就糟了!
於是紀清越解釋這把弓的用途。
兄弟幾個:“彈棉花?”
紀清越換了個詞語:“彈白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