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怎會給你。”
你聽啊,他認了。
阿磐心中也不知是什麼滋味,想要笑,卻又忍不住要哭,“你把他藏哪兒了啊?”
那人蒼啷一聲拔出了短刃,驚得人心口一顫,頭皮一麻。
陰惻惻地說話,彷彿人才從地府來,“藏哪兒了,豈會讓你知道。”
阿磐驀地抓住蕭延年手腕,“把阿硯還給我!”
那人撥開她的手,她抓得用力,那人一根一根地撥,撥完了便把刀橫上了她的脖頸。
那人沉下聲來,“阿磐,不能再留你了。”
阿磐心頭蕩然一空,“主人要殺我。”
那人凝眉不展,“我的身份不能由第三個人知道,早有心放你走,你定要來。”
阿磐抓住那人的袍袖,“阿硯給我,我不會把你的身份說出半句!”
那人笑嘆,“你是什麼樣的人,我比你還要清楚。你既猜透我的身份,謝玄也必定很快知道,留在這裡,只會礙了我的大事。”
還沒有看見她的孩子,她怎麼能死呢。
阿磐鼻尖泛酸,“我只要阿硯,你要用什麼身份,我不管!”
那人幽幽一嘆,“既入了局,你一句‘不管’就當什麼事都不會再有?你還是那麼愚蠢,那麼愚不可及。”
一邊說話,那短刃已切進了她輕薄的肌膚,劃開了最外頭的皮肉。
繼而是疼。
那從刀口冒出的血珠,兀然一下就沿著脖頸淌了下來。
那人長眉蹙著,神色破碎,“早叫你走,你非要留下幹什麼。”
阿磐心碎神傷,“主人怎會懂一個母親的心啊。”
那人不管,他甚至說,“你再不會看見阿硯。”
這樣的話,陸商早就警告過她。
阿磐眼裡噙淚,“這豈是懷王能做的事!”
那人笑嘆,“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我比你明白。”
是,蕭延年比誰都知道該做什麼,也比誰都知道不該做什麼。
他一次次奪得先機,也一次次當機立斷,該舍的舍,該棄的棄,從前的餘姬,曹姬,無不是她的替死鬼。
他極少有此時這般猶豫的時候,這猶豫使他遲遲不能加大力道。
依稀可見那人眸中有水光微微閃爍,他的聲腔中夾雜著一聲道不盡的嘆,“阿磐,我用那一年,過完了一輩子。”
他說的是去歲,說的是在南國的那一年。
“過完了這一輩子,就該為中山活了。”
“我也再不是原來的蕭延年,今日下不去手,來日必將死在你手裡。”
是了,他一向清醒剋制。
“不管你從前是什麼人,如今又是誰的人。但在你中山長大,吃的是中山的糧,飲的是中山的水,受的是中山的教化,你該為中山死一次。”
是了,他說的原也沒有錯。
“你該記得,上了我的馬車,你的命,就是我的了。”
是了,他最初的話,她也都記得。
阿磐凝著淚,淚珠在眼裡團團打轉,然而極力地忍著,忍著,忍著眼淚不肯掉下一滴來,忍得眼眶通紅,酸澀,脹脹的十分難受。
再忍不得的時候,到底被那眼淚滾了下來。
沿著臉頰滾下去,輕輕的一滴,落到了那人青筋暴突的手背,那刀鋒一頓,頓得明顯。
她突然開了口,“主人,我渴了。”
“想喝一口水。”
在那無數個南國的暗夜裡,每夜都要說起這幾個字。
這幾個字,可會使他念起他所說的“那一年”?
不知道。
可那人說,“沒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