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湘搖了搖頭:“你這就不懂了,這代表著一個人的根基呀,徒弟越多,自己才能扎得更穩。兩個人還一直競爭班長來著。不過我希望我師兄當,這樣我也能跟著佔點便宜。當然了,你也是。”
“那胡師傅沒徒弟嗎?”李秋君一臉不解。
袁湘搖頭:“沒,我們這些人都是老師傅帶出來的,新人就你一個呢。”
李秋君心想,那自己的輩份還真是最小了,還好袁湘沒強迫自己喊師姑,不然多尷尬呀。
聽起來真是複雜得很,大概成年人的世界裡,就是這樣吧。有爾虞我詐,也有各自的心機,人性本身就是對立的兩個面。
很快,劃線班的同事幹起活來。代班長拿了圖紙下來,分發給大家,大家拿了圖紙找來了活件,用千斤頂或者哨紙架在了平臺,拿了刷子刷起了石灰。
李秋君覺得好奇怪,這些東西都是鐵的,這一刷,豈不是生鏽了嗎?她問了起來,熊姐說:“沒事啊,這些都是毛料,還要加工的,不刷劃了線也看不見呀。”
等這些石灰幹了,大家開始慢條斯理幹起活來,不緊不慢的樣子如同一位藝術家,一會兒看看圖紙,一會兒拿了扳手調整一下千斤頂。那些工具更是奇奇怪怪的:劃線盤、劃規、劃卡、尺座、夾板。
李秋君想去打下手的,可是她簡直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試圖給她們遞一下工具,也總是遞錯。中途代班長過來叫她不要著急,先四處轉轉就行。
李秋君站在車間長長的通道上,看著兩側那些奇形怪狀的機床,它們都很陳舊了,上面顯眼的地方還有品牌標識,均是來自齊齊哈爾、瀋陽這些北方城市。這些都是四十幾年前的裝置了……
李秋君曾聽單位培訓的老師說過,北方的工業十分先進,我們鋼城集團公司的大部分裝置都源自於此。所以鴻騰建廠的意義,也是咱們自己實現零件、裝置的升級改造,甚至是重建。
所以鴻騰機修廠看起來不重要,不是生產能力一流的大廠,可在整個集團裡也至關重要……
到了中午的時候,車床班的譚班長專程過來找她,李秋君見他一臉嚴肅,心裡一咯噔,心想他肯定要說自己送禮的事。
果不其然,譚班長叫她去了門外,聲音有些嚴厲:“你一個小姑娘家家的,搞那些做啥?再說你那點實習工資,夠買幾條煙?”
李秋君紅著臉:“就是我的一點心意,不值多少錢,譚師傅你別生氣。”
譚班長說了幾句後,調頭而去,隻字不提自己幫忙的事。大概在他心裡,這不算什麼大事吧。
李秋君在過道里站了好一會兒,她覺得心裡堵得慌,感覺這禮送也不是,不送也不是呢。不過嘛……送都送了,管他的。
她重新回班組的時候,袁湘盯著她,似笑非笑:“咦,你咋認識譚勞模的呀?他可是我們廠的紅人,人家出了兩本書,還得了好多大獎呢!”
“我之前在車床班實習,就認識了。”李秋君簡短地說。
袁湘唔了一聲,眼神複雜起來:“我還以為是你親戚呢,對了,秋君,你分來劃線班,是譚勞模幫忙的呀?”
李秋君一下子警惕起來,心想這女人是個人精吧,慣於察言觀色不說,還針針見血。越是這樣,這事越不能說,誰能保證不被說出去,越傳越奇怪?
所以她搖頭:“沒有。”
袁湘似信非信,一直盯著她的眼睛。李秋君儘量做到目光坦蕩,連眼皮都不眨,這才矇混了過去。
袁湘看起來頗有心計,但是不激進,她馬上說:“我也是,就是車間分下來的,可能是咱們運氣好吧,熊姐和廖姐都是找關係花了才來的。”
原來,熊姐以前也是車床班的,後來家裡人找了關係,調到了劃線班。而廖姐是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