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
連圻看著跪在自己身前的連珏等人。
前些天剛剛聽聞扶風陷落的訊息,今日便見到了這些罪魁禍首,連圻本想要訓斥一番,可一時間心中只覺得百感交集。
回想起三百年前。
大燕初立時,連、公羊、冷三家,受封來到這南方生荒之地。
面對這遍地的蛇蟲、鼠蟻、疫病、瘴氣、還有肆虐邊地的山林蠻人部落,三家先祖不畏艱難險阻,戮力同心,共克時艱。
這才從山林蠻的手中奪下了這南方三郡,建立起了三家百年的基業,而在這期間,更是不知道死了多少從亂世中闖出來的優秀子弟。
也是靠著這片灑滿了三家子弟血液的基業,三家的勢力這才得以發展起來,甚至在朝堂中始終佔據著一席之地。
可現在呢?
漁陽郡,南方三郡最富庶的郡,就這樣讓連珏輕鬆拱手讓人了,漁陽也從連家最大的後盾之一,變成了亂賊肆虐的地盤。
連珏看到的不單單是漁陽丟失的影響,亦或者漁陽義軍出現,在此時形勢下,對連家、公羊兩家的威脅。
這些都是外部問題。
須知,很多時候,堡壘往往都是從內部攻破的,內部問題往往才是大問題。
從連珏身上,還有在場的這些自詡為人才的家族後輩們身上,連圻看不到一點曾經先祖們披荊斬棘、篳路藍縷的精神。
只剩下了榮耀、精神的墮落。
他們似乎只想要躺在先祖鑄就的基業上睡大覺,享受自己的那份看似應得的榮華富貴,對於打拼基業的血淚,早已忘卻!
如今,面對丟失扶風的大罪,連珏等人也不過是裝模作樣的推了個偏將出來,安上個守城不力的罪名,似乎就想重新來過。
卻一點不曾考慮他們的退卻給家族帶來了什麼影響,給家族的戰略造成了多大的打擊。
連圻也想過頂著來自家族內部的壓力,重罰連珏等人,好以儆效尤,可仔細想想這也只不過是治標不治本的法子。
任何事物的變化都不會是無緣無故的。
任何事情也都是有緣由的。
連圻深知其中道理,也知道根源所在。
三百年的家族怎麼可能會是一團和氣,這其中照樣充滿了腥風血雨,甚至一點不下於皇家的內部鬥爭。
連家的每個人都如同一隻寄生蟲一般,大家都在想辦法從家族這棵參天大樹身上儘可能多的吸取一些養分,或者想辦法從其他人的口中,奪取養分。
面對連圻的處罰。
其他的支脈恐怕只會以及度人,只會覺得這是主脈想要從其他支脈手中收取權利,到時候其他各家只會更加出工不出力。
面對現在外界紛雜的局勢,現在正是家族需要團結的時候,連圻不可能在這個時候自斷臂膀,也有那個魄力。
對於這種派系鬥爭衍鬥爭衍生出的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深入人心的觀念,任何一點微小的改變,都只會重複陷入爭權奪利的泥潭之中。
除非有一位力挽狂瀾、帶著家族立下不世基業的中興之主,才能勉強帶領家族走出這個泥潭。
此前連家所做的一切謀劃。
也都是連圻洞察問題後想要做出的改變,可面對天下動亂之後,紛雜、變幻地局勢,連圻卻發現自己的能力似乎難以面對這個變幻莫測的世界。
對此,連圻內心百感交集。
人最大的痛苦,莫過於看清楚了自身能力的極限,看到了問題甚至根源,卻找不到解決的辦法。
回過神來,看著堂下的連珏等人。
連圻心中心情複雜,也不想和他們說些什麼,只見連圻咧感無奈的揮了揮手,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