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柳兒不斷的哭聲中來臨了。
海棠早早地關好了大院門,她不再站在門口眺望文之武住的炮樓了。她什麼都不想了。她在文之武讓長生送來的包裹中看到了一塊上等印著海棠花的綢緞衣料,和十根金條。她明白了,文之武和她做了最後的了斷,這金條一定是撫養柳兒的錢。
海棠不再落淚,她覺得落淚實在不是什麼好辦法,她要堅強一些,像姐姐海英說的那樣,頑強地生活下去,把兩個孩子撫養成人,娶妻嫁夫。
大年三十一晚上的折騰,海棠真的是又困又乏,她藏好了金條後,早早摟著柳兒,哄著狗子就睡了。
初二一早,海棠就抱著柳兒,帶著狗子出了門,到村西老邵家請車,海棠想去的晚了就得走回孃家了。
剛出衚衕口,他看見孫向紅一家人也提著大包小包朝著村西走去。在老邵家門口,海棠和孫向紅一家人都止住了腳步。
老邵家看著這兩家人都要請車,也不知該怎辦。倒是孫向紅先開了口,說道:“老邵,我們孩子姥姥家比梁莊遠,這樣你先走梁莊,再繞一下去去我們孩子姥姥家,車錢我來付,比平時道加錢,海棠就算搭便車,就這樣。來,海棠,孫叔幫你。”
馬車載著兩家人上路了,海棠抱著柳兒低著頭一聲不言語地坐在大車中間。孫向紅則坐在車沿右側,和老邵聊著家常。車子行走在坑窪不平的土堤上,走到一個岔路口,突然,老邵一聲長長的“籲”,車子站住了。
海棠不知道咋回事,便抬頭望去,原來大車側面的岔道上走過來長長的一隊國民黨隊伍。
隊伍很長,遠遠看去,有三四百人的樣子。在隊伍的前頭,有兩個騎著高頭大馬的人,威楊英俊,歲數看上去也不是很大,像是這支隊伍是頭兒。海棠和孫向紅他們一樣,盯著漸漸走近的這支隊伍。
海棠看著騎在馬上的一個軍官,她覺得這個人好像在哪見過,她仔細地端詳著這個越走越近的年輕軍官,她記起來了,自己家中有一張姑母家的合影,這個軍官特像照片中的姑父。海棠擦了擦眼睛,仔細瞧著,軍官騎著馬越走越近,真的就像姑父照片中的模樣。
老邵跳下了了車沿,一手牽著牲口,一手將長長的鞭子大頭朝下杵在地上,一樣望著整齊走過的部隊。他有些整不明白了,咋這些天出門總是碰到行軍的隊伍呢。
孫向紅看到這全副武裝的長長的隊伍,他在思考,他覺得一定是華北局勢又緊張了。日本人可能又有什麼動作,不然軍隊不會調動這麼頻繁,連楊二爺都找不到自己的兒子楊天貴了。
可是許久沒有和組織聯絡的他,只能是猜測了。孫向紅急切地盼望著正月初八(1937年)早一天到來,到時自己將能夠見到闊別已久的王文瑞同志,到那時興許能知道些個一二三。
等著隊伍走遠了,老邵重新跳上車沿,打了一個漂亮的響鞭,趕著馬車遠遠地跟在隊伍的後邊。快到梁莊的時候,海棠看到隊伍在村前的岔路口停了下來。
帶隊的兩個軍官跳下馬來,一個士兵從揹著的圓筒中抽出一張地圖攤鋪到一塊平整的地上,兩個軍官蹲下身仔細的看著,思考著,一會兒,海棠覺得眼熟的那個軍官用手指敲了敲地圖,說道:“先在梁莊休整十天,之後開往紅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