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大海帶著兄弟們的身影逐漸遠去,直至消失在大路盡頭,才緩緩收回目光,然後獨自一人朝著茅草屋的方向走去。當走到籬笆院門時,她突然止住了腳步,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念頭,她想去看看文家老宅。
穿過熟悉的街道、衚衕,阿珍來到了文家老宅。這座宅子依舊保持著原來的模樣,歲月似乎未曾在這裡留下過多明顯的痕跡。此時正值春節,在大門的上方,挑著兩盞紅彤彤的燈籠,那鮮豔的紅色在寒風中輕輕搖曳,為這略顯冷清的宅子增添了幾分喜慶的氛圍。大門上貼著嶄新的紅對聯,那龍飛鳳舞的字跡彷彿在訴說著對新年的美好期許。
阿珍靜靜地站在自己曾經暈倒的臺階上,往昔的一幕幕如潮水般湧上心頭,沉浸在深深的回憶之中。
“呦,這不是阿珍嗎?”鄰居嬸子那熟悉的聲音突然響起,她正好出門,一眼就看到了佇立在文宅臺階上的阿珍。
“老嬸,過年好!給您拜年了!”上山兩年多,這樣充滿煙火氣的生活問候對於她而言已經變得有點陌生了。
“阿珍,你比以前又俊俏了!”老嬸子滿臉笑容地看著阿珍,眼中滿是毫不掩飾的喜歡。
“謝謝嬸子!“”阿珍心裡清楚老嬸子的心思,她有個和自己年紀相仿的兒子江一川,那江一川一直很是喜歡阿珍。
“江一川說你消失了兩年多了,你去哪了?”老嬸子滿臉好奇地打聽著。
“嗯,回山東老家了!”
“哦,山東老家在哪裡啊?
”“鄆城縣,”
“過年回來看乾孃來了!”
“嗯!”
就在阿珍和鄰居老嬸子你一言我一語說話的當口,文宅大門突然“吱扭”一聲緩緩開啟,一個年輕的帥小夥跨過門檻走了出來。那開門的聲音瞬間吸引了阿珍的注意力,她下意識地轉過頭去,令她萬分吃驚的是,門口的小夥怎麼和江一山長得一模一樣呢?
站在門口的小夥也瞬間愣住了,整個人彷彿被定住了一般。此時他面前的這位年輕姑娘,那眉眼、那神態,怎麼和黃月珍長得一模一樣,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兩個人幾乎同時發現了這令人震驚的相似之處,老嬸子看著這兩人呆若木雞的模樣,心中似乎湧起了一股嫉妒的情緒,她可是心知肚明,自己的兒子江一川對阿珍那是一往情深,於是趕忙說道:“阿珍,這是江老爺的侄子,從東北過來的,投靠他的,叫江一山。”
老嬸子的話語裡,特意把“東北過來的,投靠他的”這幾個字說得格外重,那意圖再明瞭不過了,無非是想強調這是個逃難而來的匆匆過客。
此時,站在臺階上的小夥輕輕地說出了一個詞,“月牙”,聲音輕柔得彷彿怕驚走了這美好的瞬間。
“初二,”阿珍不由自主地也說出了一個詞,語氣中充滿了難以置信。
“黃月珍,真的是你嗎?”臺階上的帥小夥此時眼睛已經溼潤了,那眼眶中的淚花在陽光下閃爍著光芒。
“江一山,你還活著!”阿珍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她怔怔地望著臺階上的小夥,接連問了三遍這句話,每一遍都飽含著無盡的驚喜與疑惑。
“你看,我還是當年那個騎馬的翩翩少年!”小夥站在臺階上,興奮得如同孩子一般轉著圈,急切地想讓阿珍看清楚。
此刻,阿珍雙手捂臉,蹲下身去,身體微微顫抖著,低聲抽泣起來。那壓抑的哭聲彷彿在訴說著多年來的思念與痛苦。
站在一旁的老嬸子,都看呆了,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微張,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但她心裡明白得很,這兩個年輕人之間的關係絕非一般,肯定是相識已久的老熟人。實際上,阿珍和江一山剛剛“月牙”和“初一”對的是倆人在抗聯時定的接頭暗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