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記得自己和多少人講了這個故事,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信了他講的這個故事。但在水澱村,他親眼看到了他的這個故事,在一夜間傳遍了水澱村的每一個院落,看到了水澱村的男男女女四處出動,附近幾個大廟的佛像已經被先到的水澱村民都請回了家,晚到的則一臉愁容的呆呆地站在廟外,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
沒有請到佛像的一個村民也是急中生智,居然把鄰村捏麵人的師傅請到了自己家,把過年都沒捨得吃的白麵和一點紅糖拿出來,請捏麵人師傅抓緊給捏個大肚如來佛,上上香,跪拜著,乞求著全家的平安。
家裡沒有白麵的,則跑到池塘邊,挖些泥巴揹回來,也請捏麵人的師傅給做個泥人的如來佛供著。
劉財主家的親戚被水澱村請佛的陣勢驚呆了,驚訝之餘,他挨家轉悠著,就像一個官員在視察,時不時還煞有介事地糾正一下誰家佛像擺放的位置。
孫向紅沒有請什麼佛像,他根本不信劉善人家親戚的話。
他想憑藉自己在水澱村的威望,想勸水澱村民千萬不要信這個邪,應該想些積極自救的辦法,時刻準備著抗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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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這個時候,沒有人再相信這個水澱村曾經最值得信任的讀書人,投遞回來的,則是一種奇怪的眼神,那眼神明明是一種厭惡的神情,一種“你為什麼想要我家遭受滅頂之災的,甚至有些憤怒的眼神”。
而令孫向紅稍微可聊以自慰的是,海棠信了他,沒有請佛。當然,海棠家早就有著三尊佛祖哩。
孫向紅在無奈中請了村西老邵家的馬車,把自己一家老小都送到了小孩姥姥村上住下,那裡離澱北縣城很遠,估計日本人會到的晚些。
海棠這幾天在地裡活忙,也請孫向紅繞了點道,把狗子和柳兒幫著送回了梁莊自己孃家。
水澱村人請佛,足足折騰了三天。這三天,為了請佛,或者捏佛,好些人家,平日裡和和睦睦,這三天裡,為了請到佛像,或者請到捏泥人的師傅,也是打的雞飛狗跳,頭破血流
三天後,水澱村,每一家的堂屋裡,都供上了一尊佛像。每一家的當家人,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已經不再有了幾日前聽說日本鬼子到處燒殺姦淫,而呈現出的那副驚恐不安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喜悅和興奮。
請到佛像的水澱村民很快平靜了,又恢復到了先前日出而耕,日落而歸的田園生活。
十幾天之後的一個清晨,一面挑在一把明晃晃刺刀上的日本紅膏藥旗子,出現在水澱村東進城的大道上。
大約有五六十個穿著黃軍裝的、矮挫矮挫、身材像圓木桶的日本鬼子兵,朝著著水澱村氣勢洶洶地開拔而來。
在這幫日本兵的前面,則有十多個身著黑衣、帶著黑帽子的漢奸偵緝隊。走在這支隊伍最前面的,則是獨眼龍楊大麻子。
楊大麻子是來報仇的。
這隊日本鬼子也是他告訴日本人,在水澱村有抗日的隊伍才引來的。他要找當年決定要處死他的楊家族長,也就是滅了他凌波寨,殺死了他那麼多黑衣弟兄,而且還要了他一隻眼的楊天貴的父親楊二爺報仇。
當然,他還要找文之武報仇雪恨。這個槍殺了他的弟兄,攪和了他的好事的冤家,他恨不得親自手持日本王八盒子,一槍把文之武腦袋打爆。
當然,楊大麻子也沒有忘記海棠,他發誓,今天一定要綁走澱北最漂亮的女人,做自己的老婆。
站在楊家大院炮樓頂端的文之武,已經透過望遠鏡,看到了五六里外,走在大道上不可一世的傲慢的日本兵。
昨天,文之武收到了保安司令部南下撤退的指令。文之武又舉起了望遠鏡,他看到了毫無戒備的日本兵,和走的離了歪斜的黑衣漢奸偵緝隊。他想打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