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慰好安陵容,皇帝與甄嬛又從眼前的春景聊到方才的曲子。
皇帝笑容和煦,望向甄嬛與安陵容的目光溫和,他對甄嬛道:“如今宮中甚少見有人會吹壎,還吹得這般好。”
宮中的樂師自然不算。
誇讚了甄嬛之後,他又似端水一般也讚了安陵容一句,“答應的簫也吹奏得不錯。”
皇帝心中感慨道:這簫聲雖不能與純元相比,卻也能入耳,也屬難得了。
安陵容自然知道皇帝不過是順帶誇自己一句。
她心中忍不住嘲諷:有甄嬛在,皇帝眼裡竟還看得見自己,可真是不枉費自己之前為他花費的心思了。
心中暗諷,安陵容面上卻是一副羞怯的模樣,微紅著臉,“王爺謬讚了,妾身不過同姐姐學了幾日,尚且登不得大雅之堂。”
“答應的簫竟是才同莞常在學的?”皇帝微微有些驚訝。
實在是小姑娘的簫聲完全沒有初學者的稚嫩,不似只學了幾日的模樣。
甄嬛笑吟吟道:“安答應天資聰穎,這才學了第四日就快比我好了,假以時日定然遠勝於我,屆時我可就教不了。得你反過來教我了,到時候你可不許藏私。”
她這後一句話是對著安陵容說的,姐妹之間打趣的玩笑話。
上一世她與甄嬛早已反目成仇,她們之間早就不可能有這樣的玩笑話了。
因此哪怕相處數月,安陵容還是不習慣甄嬛與她這樣玩笑。
她私心裡覺得這不該是她能擁有的,上一世她與之間的種種恩怨尚且歷歷在目……
她輕輕笑了笑,濃密的眼睫輕垂微微有些遮住眼眸,溫順地說道:“姐姐說笑了,我如此愚笨怎麼能夠教得了姐姐。”
“你何必自謙。”甄嬛牽過她的手,溫柔道:“我與你說的是真心的。當初我初學簫時可遠不及你那麼快便能熟練吹奏曲子,你聰穎好學,日後定然勝過我。”
自那日陵容從養心殿被送回來之後,性子就發生了些變化,旁人或許瞧不出來,可是甄嬛與她同吃同住過許久,自然察覺些不同。
陵容生性柔弱又過於敏感,從前還有些天真爛漫的模樣,可是自那日她與眉莊去瞧她之後,便總是感覺她身上帶著淡淡的死志。
她一個人靜坐時眼神空洞麻木,明明該是個朝氣蓬勃含苞待放的小姑娘,卻無端叫人覺得她形容枯槁,暮氣沉沉。
叫人不願接近。
終究姐妹一場,甄嬛也擔心她真的因為侍寢被送回一事存了死志,因此時常來寬慰她,與她玩樂逗她歡笑。
好歹如今她性子又開朗了些,也願意多出來走走。
所以安陵容一提出想要學簫,甄嬛便立刻傾囊相授。
深宮寂寥,教陵容吹簫也叫她自己平淡無波的日子多了些意趣,就這般姐妹相伴在宮中度過一生也是極好。
望著甄嬛亮晶晶的眸子裡滿是信任,安陵容心下不由一軟。
“我知道姐姐的好意。”安陵容柔聲道:“姐姐總是這樣誇我,再被姐姐誇下去,我都不知自己要自負成什麼樣了。”
她知道甄嬛的誇讚是真心的。
這些日子甄嬛並不是頭一回誇讚她了。
許是擔心她意志消沉自輕自賤,甄嬛便總是變著法兒地誇她。
初時她還覺得渾身都不舒服,如今倒是習慣了,只是甄嬛的神色太過認真,叫她無法不為之動容。
她情願甄嬛對她虛情假意也好過這般……她本是不值得的人。
聽安陵容說完,甄嬛笑意更盛,“那我可要接著天天誇,我可想瞧瞧咱們陵容自負起來是什麼樣。”
她這話是對著陵容耳語,姐妹間的調笑自然不足為外人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