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
孟青就跟荷香坐上馬車出了門。
她的田莊並不大,只有五十來畝的樣子。
此時正值秋收。
沿途兩岸的田地裡,自然有不少農戶正在收莊稼。
孟青心思一轉,帶著荷香棄車步行。
一路上既能看一看左右風光,又能與農戶們閒聊幾句。
今年的天氣著實怪了些,因著接連大雨,不少莊稼都受了災,農戶們一邊收莊稼,一邊都在心疼這一年白費的功夫和種子。
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滿面心疼地道:“這老天爺,真是一點活路不給人留啊。滿打滿算,收的這穀子,交了田租,哪裡還有餘糧過冬啊。”
“可不是麼。”
另一個人接話道:“現在這日子,是一年比一年難過了。明年翻春,皇上又要修行宮,說不定到時候又有徭役。”
“你可別是嚇人!我怎麼沒聽說加徵徭役的事情?”有人表示不信。
“你還別不信,我叔叔周里正前日去衙門辦差,聽到縣尊老爺提了一嘴。”那人急忙解釋道。
此言一出,其餘幾人都有些慌了。
“要是縣尊老爺開口,那多半就是真的了。”
“今年本來就收成不好,交了田租跟稅,哪裡還有咱們吃的?翻年還要加徭役,真的是讓人沒辦法活了。”
……
幾人一邊幹活,一邊七嘴八舌的說了起來。
孟青在旁邊聽了不少,心裡也有些感慨。
果然啊,不論是在什麼時代,生活在底層的老百姓,才是最不容易的。
“老伯,既然種地要看天吃飯,何不去城裡試著碰碰運氣,找個活兒幹?”
荷香有些不解地問。
“你這姑娘,想來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吧?你們高門大院裡住著,哪裡曉得外面的艱難。”
“是啊。種地不容易,你當進城幹活就是容易的?”
“且不說我們沒有什麼手藝,當不了工匠,只能做些挑挑扛扛的活兒。那在城裡什麼不得花錢,不說吃飯,找口水喝,都不容易。”
幾人說著話,手裡的活兒卻絲毫沒有耽誤。
那位年紀大些的老人接著說道:“我們這些人在城裡沒有住處,每天從家裡進城,可是不容易,且不說要走這許久的路,就是那進城稅,都能把人逼死。”
“進城,還有進城稅?”
孟青是完全沒有想到這些,她進出城這麼多次,怎麼沒聽說這個事情……
“三年前就開始收進城稅了,城外百姓想要進城,每人每次需繳稅三文錢。”
“小姑娘你想必是在城裡住著,坐著馬車,一看就非富即貴。自然沒人敢收你的稅,我們這些人哪裡能逃得過……”
聞言,孟青側頭,看了看馬車前面確實正掛著寫著‘宜昌伯爵府’的燈籠。
原來如此……
她還是想簡單了。
原來,這個世界真的是無時無刻都存在著特權。
看了看田裡耕作的人們,老人、孩子、婦女都有。
他們看著都很是消瘦,一邊忙著割稻穀,一邊或感嘆天時,或著急租稅,或擔心徭役,雖面色各異,但都透著活在這個世上的艱辛。
還有那些年紀大一點的,甚至似乎已經習慣了滿面的風霜,看著年輕人們抱怨,也只不過苦澀搖頭,最後仍然一言不發的割稻子。
那是都麻木了。
似乎從生下來,就習慣了這樣的日子,似乎出生就是為了受苦。
“老伯,若是在這莊子附近,能有工坊,你們可願意去做工?”
猶豫了許久,孟青還是問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