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骨此時卻不在狀態。
天璣始終漠然,他凝視著大吼一聲後就呆愣原地的餘元柏,幽黑的眼中帶著剝皮扒骨的探究。
晃動越來越大,慌張的人群中,只有他們兩個靜靜站在原地不動。
不知過了多久,他抬手扔去銘牌。
銘牌在白霧中一隱、一現,不等它的拋物線落下,餘元柏就在半空中將它截住了。
他顫抖著手翻過刻著字的那一面。
這是他認識的文字,這是他刻下的字跡,這也是他劃掉的“第七天”,是他……
銘牌是天璣從另一端帶來的。
一開始,他本打算直接帶著筆記本來找人。對面情況不明,萬一又一次落入“鏡人”的包圍圈,他恐怕再難身退。
但路上他又轉念一想,改變了想法。
遲鈍的大腦努力將喬洛的話重新梳理一遍,他記得喬洛似乎有提過,對面“現在”沒有人。
天璣不知道喬洛的判斷依憑的是什麼,他相信喬洛的“理性”,不會對他說無用的廢話,於是選擇了照做。
好在他帶著鏡子回去了一趟,從血汙裡扒出被遺棄的銅牌。
如今,他看著七步之外脫力跪倒的人,突然理解了喬洛的判斷。
“我的……天人啊……”
餘元柏泣不成聲,嘶啞的聲音不負昔日沉穩有力。
他以跪坐的姿勢半伏在地上,雙手攏著銘牌,低著頭,幾乎將額頭抵在牌面上。他像個在神前謙卑祈願的信徒。
再抬頭時,已是淚流滿面。
“原來,你背棄了你的信徒,而你的信徒……也背棄了你……”
亂糟糟的人群奇異得安靜下來,他們或蹲或立,姿勢不一,只是神情如出一轍的茫然,看向晨會中央。
“唳——”悲鳴遠遠傳來。
居民睜著迷茫的眼,流下了他們自己也不理解的眼淚。
他們已經感受不到快樂,也感受不到悲傷了。只剩下被他們遺忘的過去,蒙上記憶的塵埃,淹沒在無盡的時間裡。
倘若有一天,他們能夠想起,那應當是一個童話般的開頭——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棵古老的大樹,樹上住著侍奉神明的族群。神明自稱“天人”,人類自稱“大樹居民”。
天人賜予他們填飽肚子食物,教導他們文字,帶來許許多多有用的知識,讓他們得以在大樹上建起一座又一座房子。
他們喜歡聞天人的花香,喜歡被天人的枝蔓溫柔地拂過臉龐;他們喜歡爬上大樹的頂端,伸手去摸近在咫尺的星星和太陽;他們喜歡歌唱,看天人坐在高位上,低眉放任他們吵鬧……
大樹居民們無憂無慮地生活在一起,為天人獻上最赤誠的信仰。
……
“——‘天人五衰’,這是輪迴的先輩帶進來的詞。”在喬洛告別玉衡前往孵化室前,玉衡這麼告訴他。
天人的壽命悠長,擁有與生俱來的的尊貴地位和香潔不染的身軀,但它們終究還是輪迴中的聖靈,始終存在一個無法逾越的界限。
當祂的死期來臨,華服盡褪,花冠枯萎,身體腐爛發臭,高潔的音樂也不會為它而唱。它將離開自己原本象徵著高貴的地位。
也就是天人五衰——衣服垢穢,頭上華萎,身體臭穢,以及最後的不樂本座。
在看到鏡子兩邊截然相反的天人,而趙長鳴認出是同一個的時候,玉衡便明白了。
>/>
鏡子的一邊代表“死”,藏著五衰後的天人,和被屠戮的信徒;鏡子的一邊代表“生”,一個用“顛倒”換來的生命的延長。
“……那則傳說裡,它將六道輪迴稱為‘□□’,將輪迴之外稱為‘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