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堅持一下,明天進了基地就好了。”
黎亦卓點點頭,沒說什麼。阿金欠了下身,便離開了。
雖然就餐環境簡陋,但河粉看起來很誘人,湯清粉白,上面還鋪了滿滿一層牛肉。
黎亦卓看了一眼壓抑著難受的姚子楚,什麼也沒說。
他拿過河粉旁的菜碟,將生豆芽、羅勒葉都拌進熱氣騰騰的牛肉湯裡,再擠上青檸汁,然後推到姚子楚面前,不動聲色地說,“吃吧,阿姚。”
姚子楚別無他法,只得壓抑著噁心,接過他遞來的筷子和勺子,在黎亦卓的注視下,挑起一筷子米粉,儘量滴盡上面的湯汁,然後填進口中。
但湯汁依舊附著在米粉表面,一入口,牛肉湯特有的醇厚香氣就瀰漫整個口腔。他的胃裡又開始攪動,他握緊了拳,努力抑制。
黎亦卓卻彷彿沒到一樣,溫柔地說,“阿姚,吃片牛肉。”
他從自己碗中夾了一塊很大的牛肉,特意蘸滿湯汁後,才遞過來。牛肉湯哩哩啦啦,一半滴在桌子上,一半汪在姚子楚的勺子中。
姚子楚知道,這是故意的懲罰——黎亦卓應該早就發現他很厭惡牛肉湯底的味道。但面對這個喜怒無常的毒梟,他無從揣測原因,除了忍受也別無他法。
可他高估了自己的忍受力。
“嘔……”
剛咬了一口牛肉的姚子楚便再也忍不住了,他捂著嘴,衝向窗邊。
嘩啦……
胃裡像被開啟了閘門,所有的東西都翻江倒海地往外湧,盡數吐在窗外後院的地上。嚇得門外巡邏的馬仔猛然握緊了槍。
馬仔正猶豫著要不要上前問問情況,只見黎亦卓悄然走到姚子楚身後,衝他擺了擺手。
馬仔瞭然,立刻繞開了。
黎亦卓臉上陰晴不定,直直地看著姚子楚的背影——他手扶窗框,脊背微彎,不停嘔吐,薄薄的襯衣上隱隱透出脊椎骨的形狀。
“騙子。”黎亦卓想。
“上週末我去吃你說的那家河粉店了,真不錯。”
坐在學校食堂的飯桌前,姚子楚一邊吃餛飩,一邊說。
黎亦卓坐在他對面吃麵條。他原本有些悶悶不樂——因為昨晚熄燈問題,他剛才在宿舍裡差點和舍友打起來,幸好姚子楚經過,在外面敲門問他要不要一起去吃早飯,他這才鬆開了舍友的衣領。
聽到姚子楚的話,一臉陰鬱的他立刻高興起來,“是嗎?你喜歡嗎?”
“嗯,那個湯好鮮啊。我以前從沒吃過。”
黎亦卓笑了,“那是越南一帶的吃法。湯是用牛骨頭和一些東南亞香料熬的。像檸檬草、羅勒葉、魚露之類,這裡都沒有賣的。”
相處久了,黎亦卓說話時已經不再那麼結巴,他知道,無論他說什麼,姚子楚都會耐心地聽,並且認真地回應他。
“這你都知道?”姚子楚又吃了一口餛飩,嘴巴塞得滿滿的,嘟囔著說,“你會做飯啊?”
“呃……我見過。”
黎亦卓的回覆很簡單。但他沒說的是,小時候,每當他母親有“生意”時,他就會被粗魯的嫖客趕出家門。飢餓的他有時會去隔壁米粉店幫廚。肥胖的老闆娘藉機壓榨他,讓他幹活,卻只打發給他兩個冰涼的土豆。而他,表面上會甜甜地說“謝謝老闆娘”,再偷偷往她的湯碗裡灑沙子。等食客罵罵咧咧地走掉後,他又會乖巧地主動收拾碗筷,再躲到後廚悄悄吃掉。
屢試不爽。
姚子楚並不知道他有這麼坎坷的童年,他一直以為黎亦卓是來自雲貴邊區的少數民族。看黎亦卓突然不說話了,他以為是自己提到了傷心事,小心地問,“你是不是想家了?”
“啊?沒有。”黎亦卓緩過神來,趕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