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晴。
曙光衝散了一夜寒氣,顧悄縮著手腳從臥房出來,望著泛著魚肚白的天邊,長吁一口氣。
有太陽,那白日裡執塾考校,就冷不到哪裡去。
他是真怕了古代這沒有暖氣的冬日,離了暖閣,受傷的手又痛又凍,他幾乎提不住筆。
小廚房裡熱火朝天。
今日,早餐食譜又有新花樣。
顧母照例起了個大早,指使丫鬟去後院掐了暖房地裡用幹稻草秧著的新鮮冬葵,又取草木灰,和水靜置,再用細紗布濾出鹼水,就著鮮嫩的葵葉芯一道下鍋。
她向來舞刀弄槍的手,小心翼翼舉著鍋鏟,慢慢用鏟尖刮剁著葉子,直到菜葉變成細碎的黏糊狀,水雲才捻了些細鹽與薑末調味。
如此,一道費時費手的鮮美冬葵羹,終於趕在顧悄起床時熱乎出爐。
顧慎、顧恪離家,房裡大丫頭瓔珞、琥珀便也歸到顧母房裡,這時一個烙起了雞蛋韭菜餅,一個蒸起了紅糖珍寶饅頭。
刨去這些,備菜的案板上,已經擺上了水晶土酥、高湯黃芽菜、桂花八寶粥……林林總總,好不豐盛。
陣陣香氣穿牆過牖,飄進顧悄鼻尖。
他循著氣味,摸到小廚房。
雲霧繚繞裡,就見他娘擼高了袖子,臉上尤帶著兩道烏黑的草木灰印。
身為武侯之後,顧母自小在邊疆長大,原做不慣這些。成親前別說洗手做羹湯,就連廚房都沒進過。成親後雖不再騎馬上陣,可也從未務過“相夫教子”的正業。
真正令她改變的,是顧悄的早產。
大約孃胎裡,顧悄就爭不過顧情,是以這些年來,顧情活蹦亂跳順利長大,可顧悄卻養活得極其艱難。
出於某種顧悄看不懂的歉疚,顧父顧母對他可謂是百依百順,真真是含在嘴裡怕化著,捧著手裡怕摔著,要天上的月亮絕不給摘星星。
感動之餘,顧悄不由有些好笑,上前扯住蘇青青袖子,墊高了腳替她拭去髒汙,口中嗔怪道,“娘,你何必這樣辛苦!”
蘇青青不以為意,只推著小兒子往花廳去,“快出去,這裡煙火氣大,小心嗆著你!”
遇到顧悄,不知緣何,她就有這操不完的心、省不下的疼惜。
顧悄十分無奈。
他本想“懂事”一番,親自去廚房端個菜替母分憂,沒想到就一個盤子,蘇青青亦怕他燙著手。
對上這般慈母,“敗兒”除了繳械投降,別無它法。
沒救了,沒救了。
顧小公子板著臉晃著頭,被琉璃牽著回到飯廳等著投餵。
食不言寢不語這規矩,到顧悄這,也形同虛設。
蘇青青一邊殷勤為兒子佈菜,一邊挑著些有的沒的話題,逗著顧悄說話。
那臉上欲言又止的表情,就差沒搖著顧悄肩膀說,“兒啊,為娘有句話,想說但又不敢說。”
顧悄喝了小半碗冬葵羹,擦了擦嘴,挫敗道,“娘,你有話不妨直說。”
蘇青青為難地看了眼顧悄,小心翼翼試探,“兒啊,這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