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裝出叛離師門的假象,也決計做不出傷害同門的事。
謝錫卻不同。他君子端方,內裡卻黑得很。
即便領了先皇遺詔,卻也能冷情冷血,替神宗屠盡忠良。
當年三路平叛的軍隊,有兩路都是謝家的人。
顧準如何也想不透,這老賊是怎麼狠下的心腸。
後來顧悄無意中一句“謝與顧,共事一主”,叫他久久不能相信。
乃至後來即便接受了謝錫的友軍身份,也暗自發誓這輩子都不會與那老賊說一句話!
可馬上他就要食言了。
顧命的第三人,他敲著腦殼想了幾輪,也不知是人是鬼,是生是死。
但他肯定,絕不是秦昀。
他怒瞪青年一眼,罵罵咧咧,“你這奸滑後生,忒得不孝!也不知使了什麼迷魂計,叫我那傻兒子死心塌地!”
“怎敵大人好手段。”
謝昭輕描淡寫回敬,“我耍奸不過取個真心,大人要的卻是命。”
所以他與謝錫,本質還是相同。
這天聊不下去了。
顧準理虧,甩著袖子落荒而逃。
這輩子造的孽太多,只待除去坐上那位真正“禍首”,屆時他定會謹遵師訓,從此再不做違心之事。
氣走岳丈,謝昭停下腳步。
片刻後,大太監留仁悄然跟了上來,攔路行禮,“大人,陛下有請。”
謝昭一點都不意外。
他神色淡淡,只道,“帶路吧。”
御書房內,老皇帝色如金紙。
他半倚著椅背,一手按著胸口,垂著眼喘息。
到底是再沒力氣盤玩鎮紙。
謝昭眸中閃過一絲情緒,很快斂下。
他對神宗一如既往尊重,並不因今日:逼宮而有所輕慢。
“臣參見陛下。”
青年長身玉立,執禮亦賞心悅目。
神宗卻似第一次見他,抬眼用渾濁的目光盯了他良久。
“景行,你是朕最欣賞的臣子。”
“臣謝陛下抬愛。”
“朕以為,你我是君臣,也情同父子,可你卻一直在騙朕。”
謝昭斂眸,並未應答。
此前數十年,神宗需要他這把刀,他需要神宗這隻手。
互相利用的同時,也詭異地在某些方面惺惺相惜。
神宗掌無上權柄,卻孤家寡人;他跳脫輪迴,也煢煢孑立。
同類的共鳴叫他們彼此間多了一份默契。
他不會動神宗的權,神宗也不會動他的念。
如此平衡之下,神宗信任他,他也信任神宗。
可惜,當他的念捲入神宗的權,這份平衡再也維持不住。即便他拿出君子協議,也止不住平衡崩析的速度。
說不惋惜是假的。
短暫靜默後,神宗再度開口,“謝家這是定下顧悄了?”
這試探如此直白,謝昭卻似毫無察覺,“不曾。”
老皇帝一愣,“那是寧昭雪?”
謝昭迎著老皇帝目光,再度否認,“陛下,謝家不會擁立任何一人。”
他緩緩剖白,“謝氏先祖曾答應過太祖,大統更迭,謝家務必遵從天授,不得干預。
若謝家也同朝臣一樣,妄圖以一家之言定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