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幔裡,躺著一個面如金紙的中年男人。他原本挺拔俊秀的長相,經歷長久毒素折磨,已垂垂老矣,頎長健碩的身軀,瘦得也只剩一副骨架。
狠戾的老傢伙望著望著,悲從中來。
他知道,就算太子僥倖活下來,被掏空的身體,也不足以再揹負起一個國家。
他是神宗第四個兒子,也是神宗最寄予厚望的兒子。
他的身上,奇異地糅合了神宗的殺伐與高宗的溫雅,對於窮兵黷武數十年的大寧,他將是可遇不可求的治世明主。
為了叫他名正言順登基,神宗不僅毀了高宗的兒子,同樣也這樣鬥下了前三個兒子。
可惜,他嘔心瀝血造就的最完美的作品,卻被暗中一隻黑手全毀了。
想到這,老皇帝突然氣血上湧,青筋迭起,哇得噴出一口鮮血來。
他五指狠狠攥緊手心,低喃道:“我兒,害你的人無論藏得多深,我都不會放過他。”
既然他手裡沒棋,那這招借力打力,一樣可以引蛇出洞。
大曆三十六年春暮, 驟降急雪,南北千餘里,平地數尺。
淮海以北, 冰凍四十餘里, 人畜凍死萬計;江左腹地, 溝渠復冰, 草木華而復枯, 竹柏柿樹多死。
外間大亂,可休寧隱逸于山中,只零星飄了幾日小雪。
歲月靜好的表象下, 顧悄隱約察覺到不對。
臘雪是被, 春雪是鬼。
今年春雪密集, 多少是有些見鬼。
清明後, 族裡復學。
顧勞斯一拖三煉獄模式教輔班正式上線。
新升學幼童長線基礎班,日常拉練就是學拼音、查字典、講故事, 搭配艾賓浩斯記憶曲線,主打一個花捲式死記硬背。
小同學們不幹了。
他們還沉溺在小班嬉哈笑鬧中,一時接受不了這麼古板的課業。
直到顧勞斯掛出小紅花積分表, 敲著黑板,“每日誰紅花最多,免寫作業。”
小同學們吸溜著清鼻涕,沒幾刻就屈服了。
結果四書揹著揹著,跟三百千也沒什麼區別嘛!
實在背不會的, 他們一樣可以集思廣益,繼續編故事鴨。
比如, 顧二毛嘀嘀咕咕:“因材施教,就是逗貓要用小魚乾, 遛狗要用大骨頭~”
周小田抓抓頭,“捉雞就得撒撒玉米粒~”
在中班目瞪口呆裡,顧勞斯點點頭,“沒錯,話糙理不糙。”
趙蛋蛋神補刀,“忽悠我們,就說不用抄書。”
顧悄:……
小朋友,你是懂點類比的。
當然,偶爾顧勞斯也會給小朋友們精講一兩篇。
每每這時,中班盯著手上的四書,總要懷疑自己唸了個假的。
比如某日,倆小豆丁拌嘴。
胖的那個罵豆芽菜,“你不是東西!”
豆芽菜哭著反擊,“你是東西,好大的東西!”
胖丁一愣,誤接了話茬,“什麼東西?”
豆芽菜詭計得逞,趾高氣揚,“是飯桶哇!胖死你算了!”
這人參公雞立馬鬧到了顧憫跟前。
大叔學壞了,信手一指說你們去找顧小夫子評理。
顧悄摸了摸倆圓腦瓜子,睜著眼忽悠,“你們這麼誇對方,怎麼還鬧呢?”
這下,不止吵架的,連看熱鬧的都繃不住了。
顧勞斯施施然開口,“不信,請同學們把書翻到88頁。”
小同學們一看,好傢伙,正是《論語·公冶長》第四則,子貢問器。
子曰:“君子不器。”
子貢問曰:“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