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春風得意馬蹄疾。
顧慎頭戴簪花烏紗,身著雲雁團花銷金祥紋紅色大圓領吉服,一貫表情缺位的臉上,難得溢位幾絲暖意。
瓔珞是顧家養大,孃家亦是顧家,這等聲勢浩大的迎親原也沒什麼必要,顧家卻並未省去這一出。
落在看熱鬧的城中百姓眼中,就成了刻意炫耀,激起陣陣“呸呸”唾罵。
“顧老賊果真竊國,否則一個婢子,哪來這些嫁妝?”
“不過掩人耳目罷了。聽說這婢子還是個韃靼人,顧夫人氣得稱病數日,至今都未露臉。”
“嘖,盜國倉,充私庫,通蠻族,忘血恥!枉為臣也!”
“棄黎民飢飽不顧,二臣而已,算什麼臣!你瞧瞧休寧顧氏可曾派人來觀禮?”
“可去你們的,肚子都吃不飽了還在那拽文,要我說就一句話,貪官快開倉賑糧!”
也不知哪裡來的大娘,如此接地氣,她振臂一呼,烏泱泱就一群人云集景從。
要不是朱知府有先見之明,沿途布了兵力防刁民生事,這才沒叫一場婚慶臨時譁變成起義。
顧慎集火一波仇恨回府,擦了擦額間細汗,就聽到小廝唱:“泰王到——”
遊街這會子,已有不少“高朋”到場,這群老油子們聞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立馬起身相迎,烏泱泱就在中庭拜倒一片。
泰王有些名不副實,原以為得號“泰”,必定是心寬體胖一米蟲,實物卻清癯蒼白,瘦得有些脫形,凹陷的雙頰令他顯得十分陰戾。
他虛扶起顧準,扯出一個笑,“顧大人如此喜事,竟都不通知本王?”
顧準微胖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王爺日理萬機,不敢叨擾,不敢叨擾。”
連月來,二人因賑災事鬥得正酣。
先是賑災糧難籌,你踢球給我,我踢球給你,踢來踢去,泰王不及顧準腳勁兒大,被一腳破了門。好容易泰王得了個點子,將賑糧一事糊弄過去,這老匹夫又帶著底下的員外郎,扯住官倉虧空這點事死活不鬆口。
泰王簡直氣得牙癢癢,乾脆破罐破摔,栽贓嫁禍無所不用其極。
外頭老百姓怨聲載道,就是他推波助瀾,人人咬死顧大人貪,也是他孜孜不倦髒水勤灌。
顧大人自然不甘示弱,也四處煽風點火,狂抖泰王黑料。
可以說除了正經飯吃不飽,府城老百姓吃瓜已經吃到吐。
這會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場中人無不伸長脖子看二人鬥法。
泰王一揮袖,叫眾人隨意。
爾後目光輕掃場中張張熟悉的老臉,一邊點名一邊風涼道,“喲,張大人告老,李大人向來不耐煩這些場合……還是顧大人會經營,這南都誰不買你顧準面子?”
哦豁,這是暗諷顧準拉幫結派皮癢了。
顧準一臉惶恐,忙垂頭拱手回懟,“不如王爺好人緣,與諸位大人打成一片!好些大人老夫還是頭一遭見面,都叫不上名號,實在慚愧。”
嗯哼,老油條四兩撥千斤,暗指泰王在南都才是根基雄厚。
兩人你推我擋,很是太極了一會。
吃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