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餿主意,哪知道因果迴圈、報應不爽,正因為他們攛掇著泰王搬空官倉,最終自食惡果,叫他們辛苦偷運來的糧再也離不了南直隸。
這倆二百五,至今還沒反應過來,這是一個連環套。
二人如喪考妣從顧冶落腳處離開。
沉默良久,胡排九垂死掙扎,“表弟,你在徽州府人脈比我多,可能找到人連夜卸米?”
黃粲面如死灰,搖了搖頭,“且不說哪裡去尋這麼多人手,就算卸下來,又該放哪裡?這麼多糧又如何提防刁民哄搶?”
一句話給小胡幹沉默了。
半晌後,他咬牙切齒,“如此說來,按那個價賣給那群土鱉徽商,反倒是最止損的法子?”
黃粲沉痛點頭,“只是這虧本買賣,咱們少不得家裡一頓打了。”
胡排九恨得錐心。
黃家只是小損,最多是一頓打,可於以糧為主業的胡家,這筆買賣足以稱得上傷筋動骨,泰王秋收填不上的坑,也還指著胡家替他糊弄,如此腹背受敵,胡家一個不慎,很可能就此一蹶不振。
事情緊急,他來不及報父兄商量,這般先斬後奏,回家等他的豈止是一頓打?
第二天天亮,程遠、汪義就如願等到了魚兒上鉤。
他二人不情不願勉為其難接下“爛攤子”,含淚在前幾日報價上又痛殺兩成,以比爛谷略高的超低成本價,買進二十五船合計五十萬擔米糧時,心中不由對顧小公子肅然起敬。
“論奸商一道,舍顧家小公子其誰?”程遠感嘆。
汪義瘋狂點頭附和,“宋秀才也不遑多讓,他二人合出此計,竟像說書一樣聽得我熱血沸騰,嘖,原來就叫不戰而屈人之兵。”
“我早聽說宋秀才素有謀略,只是佛緣難斷……”
二人亢奮,說到激動處頗有些忘乎所以,渾然不知這要命的對話悉數叫人聽了去。
這話原封不動傳回富二代耳中,卻變了個意思。
見識過原身無能的陸鯤自然不信,“那紈絝只會鬥蟲哭鬧,連告狀都不會,怎麼可能出得了這主意,怕不是那姓宋的為了巴結他,冠了他名頭!”
幾個月前,顧悄打著顧準名義送宋如松入幕,這事徽州府幾乎無人不知。
胡排九、黃粲也有耳聞,比起草包紈絝突然生出腦子,這解釋更能令他二人信服。
胡排九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才剋制住凜冽殺意,“宋如松,我記住你了。”
幾個狐朋狗友義憤填膺,“放心吧老九,兄弟們一起替你報仇。”
唯有方白鹿,看著胡排九掌心攥出的血跡,沉默不語。
他捻了捻那幾枚古幣,默默將入休寧初見以來林林總總都回想一遍,才輕輕道,“我倒覺得,這一石二鳥絕人門戶的法子,可不像和尚作風。”
只是他說得太輕,輕易就被花樓喧囂蓋過,倒是無一人聽進耳中。
新安江上,這場小小變故並未在南直隸激起水花。
只因程汪二人拿下糧,不等胡黃兩家看熱鬧,便化整為零,以數百艘小船接應,半天時間就將足足五十萬擔米糧分銷乾淨,神不知鬼不覺。
無人知道,那些糧去了哪裡。
南直隸各處,糧價隨著庫存的銳減,依舊飈得離譜。
五月下旬,天不與人便,開始密集降雨。
春寒急凍引發的連綿小訊還沒過去,江淮就提前入了夏訊。
買不起米的人還沒徹底鬧起來,湖南、江西連連傳來噩耗,萬畝良田又遇洪澇。
一時間,大小糧商們再也壓不住野心,徹底亂了套。今日五兩一斗,明日便可一金一升。
凡是有糧鋪的地方,無不被圍得水洩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