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虧待你。”
“當年你那樣執著功名,不也是想入仕途?
你看,眼下這不過是我一句話的事。”
外間簡榻上,青年不發一言,似是已然熟睡。
只是暄軟的棉被內裡被他無聲撕開一個寸長的豁口。
二月初八, 考前一日。
會試總提調,也即總攬考場事務的知貢舉官,依例要到國子監孔廟釋奠先師。
大寧開科, 刑部尚書入場還是頭一次, 高勤也算是臨危受命。
雞鳴時分, 他看完方、顧提交的兩省巡查報告, 眉頭緊皺, 突然嘆一句:“治水之貪牽扯出鄉試之腐,此案陛下懸管掉之,怕不是就等著會試以血開鋒, 這場……難吶。”
座下侍郎雲裡霧裡。
懸管掉之?那不是書聖的運筆之法嗎?
掉即搖的意思。傳言王羲之下筆, 每作一點畫, 皆懸筆搖一下手腕, 墨跡可入木三分,自然勁健。
可這筆法同判案有啥關聯?
難不成今上寫判牘還看姿勢?
他側首瞄一眼上官。
老大側臉映著燭火, 寫滿高深莫測。
是半點往下解釋的意思都沒有。
得,侍郎搖搖頭。
合該有人倒黴,他鹹吃蘿蔔淡操什麼心?
辰時, 國子監祭酒顧慎早已候在孔廟跟前。
禮部侍郎唱禮,尚書獻牲祈福,末了執笏俯伏於孔子像前。
一切有條不紊。
——就等著侍郎告一句“禮成”。
哪知孔子頭頂樑上突然倒扣下一桶黑臭穢物。
嘩啦一聲,劈頭蓋臉淋了鍍金聖人滿身。
也濺得諸位大人花容失色。
“天現此厄……乃……大凶之兆啊。”
驚慌中,不知是誰心直口快一句, 場中頓時陷入死寂。
“啪嗒,啪嗒……”
唯有黏稠黑水順著孔子衣襬密集滴落。
聲聲震耳。
侍郎離孔像近, 緋色官袍大半都染上斑駁黯痕。
濃重惡臭一陣陣湧向他七竅。
似是一窟死了許久的腐蛇,一朝窟門大開。
直醺得他兩眼發黑。
可如此要緊時候, 他也只得忍住胃中翻騰,連嘔吐都不敢。
唯有高勤見多識廣,只一息就分辨出,這不是它物,是人血。
還是死了多時的人血。
他面色肅穆,即刻下了封口令。
爾後將矛頭直指顧慎,“祭禮上出這等紕漏,祭酒該如何向聖上交代?”
顧慎趕忙認罪,“下官辦事不力,實在罪該萬死。”
祭禮有禮部全權籌備,他只出一個場地。
原不干他的事。
但機關幹活,誰嘴大誰說了算。
做下屬的,該認錯認錯,該背鍋背鍋,必要時還得主動替上官出主意。
年輕的祭酒也不分辯,只滿臉懇切道。
“此事下官責無旁貸,必定親自向陛下請罪!”
“只是下官以為,當務之急實非問責。儘快找補完成祭禮,保春闈順利開科才是頭等大事。
至於罪魁禍首,事後下官必定全力追查,還請大人放心。”
高勤亦不想生事,便頷首同意。
他掃視場中,最終視線定格在遠處貢院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