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先理所應當佔了c位,成為九江城門上最靚的崽。
雨水最密集的七月,鄉民們發洩盡積怨,又在領頭人的號召下,全線回防、挖河築堤,奇蹟般地以蠻幹征服自然,守住了江漢夏糧,如此又有了長足的底氣,佔地為王,與軍備並不強勢的朝廷對峙。
此時,雨帶北上,災情已轉移至淮水。
事態一如趙隨風預言。
河水漲得兇猛,朝廷要舍鳳陽沿岸保淮揚的流言,傳得更兇。
在一個夜黑風高的暴雨夜,鳳陽府也亂了。
在鳳陽衛的嚴防死守中,一群鄉民豁出性命,憑藉對水利工事的熟悉,悄悄掘開了對岸的淮安大堤。
原本就低於河床數米的淮安府臨河萬畝良田,一夜之間化為烏有。
轉移災害的府民,不知是誰,還將二十年前治水時,被工部按下的《為鳳陽四州縣請命改束為蓄為疏以治淮安民保收諫》散至滿城。
趙滄州的名字,時隔二十年,再度被提起。
那年他以血淚寫下的諫文,也以這種方式重見天日。
就在水淹淮安之後的第三天。
硃筆大字,觸目驚心。
朝廷陰謀,無所遁形。
看過諫文的無不搖頭嘆氣。
若是早些採用他的法子,無非是多出些錢,卻能完美保下兩地,又怎會叫兩岸結成仇怨,釀成今日大禍?
說到底,就是朝廷不施仁政,官員貪腐成性,都不把底層老百姓當回事罷了!
一時間,鳳陽府百萬人眾呼天搶地。
怎麼地,咱不是大寧子民是吧?
那行,咱就還不當了!
一支高舉“趙”字旗的叛軍橫空出世,與東邊安池難兄難弟、遙相呼應。
這大約就是趙隨風遲來的報復吧。
顧勞斯對著密報,心情沉悶。
他滯留的安慶府,與上游隔一水對峙。
雖臨近漩渦中心,但朝廷以震懾為主,尚未真的開始圍剿。
主要是,塔峰一敘後,在這個節骨眼上,明孝太子連同蘇訓,一起失蹤了。
訊息一出,不止南直隸亂了套,整個大寧都亂了套。
神宗接到密報時,距離明孝太子在湖口地界失聯,已有七天。
他最後蹤跡,是雨夜登船前,碼頭倉促所留一封混雜著黃泥與雨漬的請願書。
短短兩行字,叫神宗不由老淚縱橫。
父親,如保我與保國抉擇之艱難,保民與保糧亦是。
此前在救他與處置顧準之間,神宗已作退讓。
這次換寧雲親自問他,要如何選?
老來膝下尤為蕭索的神宗,不得不一退再退。
他投鼠忌器,不敢出兵,只令人暗中找尋。
可洪波浩蕩,江水茫茫。
神宗苦等一月,明孝依舊杳無音信。
北邊戰事未停,南部民怨未息。
長此以往,大寧甚至要面對腹背受敵的困獸之境。
來硬的他手軟,那就只剩下……
他想起謝昭說的罪己詔。
“如今太子下落不明,貿然出兵鎮壓,恐陷太子於險境。
不若朕罪己懷柔以招安,閣老以為如何?”
被傳來議事的,正是太子外祖陳尚書陳愈。
他溜鬚本事一流,“老臣以為,甚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