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口音訓道,“汪教授,神明在上,還須慎言。”
教授心梗,有苦難言。
以往哪怕狂傲如蘇訓,見著汪銘也要道一聲汪大人。
與現代官場,大家互相尊稱一句“主任”“科長”一個道理。
偏生陳修,不走尋常路。
教授教授的,似是時時提醒,你個退休佬,給我擺正身份!
汪銘實在懶得與他計較,輕咳一聲,忙垂目拱手,“是老朽失言。”
且由著他在考場逡巡一圈,似模似樣指導了一番工作。
如此順毛摸,叫他逞足了官癮,終於肯令衙役搖扇,尋了涼棚,自去折騰跳大神的終極操作。
秉燭拈香、卜時叩天,宰牲祭獻、鋪設祭拜。
如此不算,陳修最後竟還掏出一份長達數頁的禱文,唸唸有詞。
那文也不知何處抄來,又長又臭,如老太裹腳,整個兒透著一股酸腐。
這就可憐了外頭候場的一大串新老秀才。
他們齊刷刷排在府學門口,等著開烤。
哦不,開考。
夏日炎毒,哪怕只是朝陽。
眼見著日頭愈發毒辣,很快人擠人的隊伍裡,大家都捂出一身熱汗。
開考的時辰是過了柱香又柱香,可硃紅大門遲遲不見動靜。
大家都有些心浮氣躁。
大虎抹著汗,十分怨懟。
“這般燥熱,不知是哪個傻子定的日子,還不如前幾日暴雨,起碼圖個清涼。”
三虎隨即應和,”這都快近午了,又悶又熱,我要落個三等,全賴這時辰選得不行!”
道紀司小豬膝蓋中了一箭。
這算日子、定時辰的活計,正是道紀司本職本業。
聞言,他合起考前押題卷,怒目而視。
“只怨人家箍井深,不怨自己桶索短。
合該選個暴雨妖風日,叫你二人雨中答卷、風中哀號;前腳風來,掀翻你們狗棚,後腳雨傾,糊溼你們狗卷,最後還要祈禱老天開眼,收回你們一路通關的狗屎運!”
這詛咒略毒。
大虎三虎成功踩雷一顆,登時縮頭縮腦不敢吱聲。
他們這頭動靜不小,一石下去,登時驚起千層浪濤。
原本安靜如雞的候場書生們集體共鳴起來。
大家你一舌我一嘴開啟瘋狂吐槽模式。
“蘇大人簡直沒個體統!院試胡來,怎麼科考還是胡來?”
“到了時間不開場,這豈不是拿我等前途頑笑!”
語畢,知己間惺惺相惜,互相一打量,好嘛,是同款黑眼圈、同款迷瞪的眼神。
昨夜鐵定是不睡覺一同打鬼的革命戰友!
不怪大家無端暴躁,實在是被遊神荼毒,他們都不曾休息好。
原疏幾人雖沒作聲,臉色也十分之菜。
突然,某位仁兄忽發奇想。
“如此墨跡,怕不是蘇大人正在請神出題吧?”
此話一出,眾生驚恐。
“我平時香燒得少,你可別驢我!”
顧悄:……
誰能想到,這位仁兄竟猜得八九不離十呢。
相差的那一二,不過是主語不對。
請神出題的,不是遠在安慶府、且令徽州書生談之色變的蘇訓,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