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打扮的白人女性走了進來。
病房、醫生、針頭、注射……
熟悉的恐懼觸發他的防禦本能,他突然坐起,雙手握拳橫在胸前,警惕地看著來人。
手上的輸液針被扯掉,手背上,沁出幾滴鮮紅的血。
在這裡療養的病人,很多都有應激創傷,因此護士知道該如何處理這種情況。
她緩慢地停下腳步,將雙手張開放在胸前,示意自己沒有武器,也沒有惡意,然後用帶點口音的英語說,“你很安全,我是你的護士。”
她不確定這個東方男人聽不聽得懂,因此語氣盡力柔和,平穩。
姜一寧聽懂了。但他還保持著防禦姿勢,四周看了一下——
房間的配色很柔和,是淡淡的綠色。他手腳自由,沒有被束縛,而且,左腳踝的腳環沒有了。房間開著窗子,沒有鐵網。外面,能聽到海浪的聲音。
他用有點生硬的英語問,“這是哪裡?”
護士答,“這是位於西班牙的一個醫院,你的朋友送你來養傷。”
看男人情緒穩定了些,護士拿出手機,調出一段影片,然後慢慢地遞給他。
看到螢幕上是老徐的臉,姜一寧接了過來。
這是老徐提前錄好的影片。
老徐熱淚盈眶地說,任務完成了,目標都實現了——所有,每一個。
護士密切關注著眼前這個男人的情緒,他臉色蒼白,很瘦,但五官很好看。
她聽不懂中文,只聽出影片中的男人語氣壓抑著激動。
這已經是老徐錄的第三版影片了。前兩版都被主治醫師否決了,嫌他語氣太激動,會刺激到虛弱的病人。
她看到男人的眼眶慢慢紅了。影片播完,他還呆呆地盯著黑掉的螢幕,彷彿是要壓抑激動一樣,緊緊抿著嘴。
然後他抬起頭,將手機遞還給護士,紅著眼圈,啞著嗓子用英語說,“謝謝,抱歉。”
護士看他放下了戒備,這才去處理他剛才扯掉的針頭。然後囑咐他安心靜養,不要扯到傷口。
姜一寧躺在床上,有一種不真實感。
當老徐壓抑著激動說著一項項好訊息時,他恍惚覺得自己是在做夢,因為這種夢,他做過很多次。他沒有想過它會真實存在,因為他不曾想過,任務結束後,他還活著。
當老徐還在語無倫次地說著案件進展時,姜一寧卻無比渴望知道另一個人的現況——
任弋。
他記得,那個夜裡,浪很大,風很冷,但任弋的懷裡,很暖。他抱著他,握著他的手,把他的手貼在臉上。
他的臉冰涼。
他在哭。
姜一寧感到自己的意識在變模糊,他覺得自己像一團霧,正在被吹散。
他曾無數次渴望過這個時刻——在每個堅持不下去的日子。
但當這一刻真正來臨時,他卻好捨不得那個懷抱。
姜一寧醒時,任弋還在看守所配合調查,沒有辦法錄影片。因為怕姜一寧擔心,老徐在介紹任弋情況時,特意一筆帶過他孤注一擲的驚險,只說,他現在很好,很安全,沒有被牽連,腿上的傷也無礙,他的母親也有專人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