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時間後,他發現自己三十年磨練出來的處事不驚,都消失了。
他一遍遍倒推海鮮飯的製作流程和所需時間,什麼時候去超市採買,什麼時候開始切菜,什麼時候起鍋燒油,什麼時候加水燜煮……他希望任弋抵達時,飯剛好上桌。
但事實是,天不亮他就醒了,超市一開門他就衝了進去……
ea正在護士站填寫值班日誌,就感覺一陣風颳到她面前。
接著,她就看到了一張帥氣年輕的東方男人的臉。這張臉上掛著汗珠,胸膛不停起伏,看起來像剛剛跑過。
“你……你好,請問ng是住這一層嗎?”男人的英語是英式發音,但他喘得太厲害,一句話說得結結巴巴。
“你叫什麼名字?”ea拿出登記簿,查詢姜一寧提前報備過的名字。
“額……”男人像在猶豫該報哪個名字,“p……papillon。”
ea是法西混血,懂法語,她一看到名字就笑了,“你就是ng 的男朋友吧。你跑起來,還真像一隻蝴蝶。”
男人的臉羞紅了,“是……我是。”
這裡住的都是需要靜養的病人,任弋不敢再跑,他強迫自己放輕腳步,慢慢走向走廊深處那間面朝大海的房間。他就像一隻蝴蝶,飛向它的火。
門虛掩著,傳出陣陣飯香,是中餐中沒有的味道,但任弋知道那是什麼。
推開門,是一道走廊,房間整潔明亮,米黃色的地毯,踩在上面軟軟的。
正對面是客廳寬敞的落地窗,大片陽光灑進來,整個房間都發出暖洋洋的光。
白色紗簾分垂兩旁。外面是碧藍的大海,海浪輕輕拍打海岸,傳進來陣陣濤聲。
任弋感到自己心跳加速。
湯汁在鍋中的沸騰聲指引他前進,轉彎,走向他的火,走向他的——姜一寧。
姜一寧正站在灶臺前,背對著他,觀察大米收汁的情況。
在這個充滿熱情和活力的亞熱帶城市,他穿著一件白色t恤,一條灰色短褲,光著腳,踩在柔軟的地毯上,他的腿,筆直,修長。左腳腕處,有一圈淡淡的繭痕。
聽到腳步聲,姜一寧似乎並不意外,他把灶上的火轉到最小,放下鏟子,轉過身來。
蝴蝶見到了它的火。
姜一寧曬黑了——在這個被譽為“陽光之城”的海濱城市,太正常了。陽光給他牙白色的面板蓋上一層健康的淺銅色濾鏡,連手腕上的痕,都不那麼明顯了。他氣色好多了,臉頰也豐滿了一些。
任弋滿頭是汗,臉熱得通紅。他站在原地,呆呆地看著面帶微笑的姜一寧,微張著嘴,不知是想哭,還是想笑。
姜一寧快步走上去,一把抱住了他。
夜旅人見到了他的燈。
任弋回抱住他,他很想緊緊把姜一寧摟在懷中,又擔心他身上的傷,所以一手摟著他的肩頭,一手摸著他後腦的頭髮,腦袋埋在他的頸窩裡,使勁嗅著他的氣息,似乎在拼命確定,真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