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清顏徹底僵住。
若真如他父皇所言,席雲淮的卷子是最好的,那麼狀元合該是他的。
可是當了狀元……
他們就沒有可能了。
皇帝站起身,將硃批御筆遞給虞清顏——他這是將決定權交到了她手上。
讓席雲淮當狀元,走仕途,但是當不了駙馬。還是讓他當駙馬,隨便給他封個探花郎。
她下意識後退兩步。
跟狀元不同,探花郎自古多出駙馬,而且排殿試的第三,名次也非常不錯。看上去,席雲淮沒有虧多少。
可是哪個趕考的學子對狀元沒有過憧憬、甚至是執念呢?
“……我再想想。”虞清顏攥緊卷子,嗓音艱澀。
她來到了寧王府。
虞璟逸的才學在幾位皇子裡數一數二,他仔細研究了下妹妹交給他的幾份策問文章,最後拎出來一份:“最好的是這個。”
虞清顏緊張地看向卷子——
心頓時涼了半截。
“這份能排第二,這份排第三。不過相較於那第一,要平庸不少。第一的那考生很有想法,分析事物的角度很刁鑽,一針見血,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虞璟逸忍不住誇讚道,“大梁需要這樣的人才,我看看叫什麼名字……嚴雲淮?竟跟你喜歡的那位公子同名,只是姓不太一樣……”
虞璟逸越說越慢。
嚴……這不是嬌嬌之前化名的姓氏?
虞璟逸愕然,看了看卷子,又看了看失魂落魄的妹妹,徹底明白了。
還真是他。
“……嬌嬌。”虞璟逸張了張口,“其實探花郎也挺好看的。說不定比他還好看呢?”
虞清顏咬著唇瓣。
再好看也不是她的雲兒。
虞璟逸壓低了聲音,擔憂道:“你現在風頭正盛,有一點行差踏錯都會陷入萬劫不復之地。在這個節骨眼上你若是再同當朝狀元成婚……”
虞璟逸欲言又止。
虞清顏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寧王府的。她繞著王府旁邊的湖漫無目的地走,回過神來時,已經不知不覺走到了別院。
天光漸暗,遠處的亭臺樓閣點起了燈,金色的光點連綿成一片。她推開大門,越往裡走,飯菜的煙火氣便越濃。
“飯還沒好。”席雲淮從廚房走出來,看到她,眼中浮現出笑意,“剛出籠的豆包,先墊墊。”
把豆包遞給虞清顏,他又重新鑽入了廚房。清雋俊俏的男人挽著衣袖圍著圍裙給她下面——昨日她同席雲淮說有點想吃他做的面。
今日就立即安排了上。
熱氣騰騰的豆包驅散了指尖的涼意,順著手臂,直達心臟。虞清顏捧著豆包良久,低頭咬了一口。
蓬鬆香甜,豆沙也很細膩,超級好吃。
可是眼眶怎麼這麼燙呢……
眼淚毫無徵兆地掉了下來,嚇了席雲淮一跳。他不知所措地給她擦眼淚:“怎麼了?燙到了嗎?還是不好吃?”
“沒有被燙到……特別好吃。”虞清顏哽咽。
她就是突然感覺,這麼才華橫溢、完美的人,不應該只是被困在後宅裡,給她洗手作羹湯……
他那麼有才華,明明可以有更精彩的人生。
那份考卷裡,大部分都是為底層的平民謀福利的政見,條理清晰,都是極好的想法。席雲淮若為官,是百姓之幸。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
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何況他出身寒門,皇帝肯定會重用他。
他的未來會一片光明。
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怎麼也止不住。她仰起頭望著席雲淮,小心翼翼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