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郡,成都,太城。
太城本是晉朝益州刺史州治所在地,但在兩年半前成都淪陷後,這裡便成了李雄的王宮。
這一年,李雄只有三十二歲,就在幾年前,他還只是個朝不保夕的流民首領。但在如今,益州大部以及梁州的梓潼、廣漢和巴西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坐擁西南最為富庶的土地。
對於今日的成就,李雄不敢說沒有運氣的成分,但他還是堅定的認為,自己一定是承載著天命的,他有理由為此感到驕傲和自豪,也慶幸當年沒有輕言放棄。
三月時,在益州深受百姓擁戴的範長生來到了長安。對於這個年已八十八歲的老人,李雄心中只有景仰,畢竟一個普通人怎麼可能活到八十八歲呢?
李雄甚至想過擁戴範長生為帝,自己做個征伐四方的大將軍就足矣,但範長生告訴他,自己夜觀天象,發現西南分野竟有天子氣,預示著益州當有天子出。
範長生還告訴李雄,他曾為此卜了一卦,卦象明顯告訴他,天子氣並非應在他身上,而是另有其人,還是一個年不到三紀的年輕人,由此他斷定這個人是李雄。
對於範長生的話,李雄深信不疑,也欣喜若狂,當場拜範長生為丞相,尊稱範賢,並開始緊鑼密鼓的謀劃稱帝。
六月初,就在距離登基大典還有十幾天時,李雄專門派人將範長生請了過來,讓他替新朝卜一下國運。範長生欣然領命,然後沐浴薰香,取出珍藏已久的一塊龜甲。
用龜甲進行占卜是最為古老的一種方式,也最為隆重,所以通常只卜國家大事。為了以示誠意,李雄也沐浴薰香,親自跪在範長生身後,一面等候結果,一面暗自祈禱。
“咔。”隨著一聲細微的咔嚓聲,完整的龜甲上出現了一條裂紋,蜿蜒曲折毫無規律。李雄頗有些緊張的睜開了眼睛,發現範長生正一臉凝重的看著龜甲,便也沒說話。
“為什麼會這樣?”良久,範長生髮出一聲輕嘆,似乎在自言自語。
“範賢,天意如何?”李雄連忙問道。
“啟稟大王。”範長生略頓了頓,緩緩道:“按照龜甲所言,大王若稱帝,可為三載天子。”
“三載?三載之後呢?”李雄愣了一下,問道。
範長生猶豫了一下,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繼續道:“大王若不稱帝,三代皆是諸侯,子孫可綿延至千秋萬代。”
“呵呵,三代諸侯何如三載天子!”李雄目光炯炯道。
“大王!”範長生急道:“若是稱帝,一旦失敗,萬劫不復啊,還請大王為子孫後代計,不要稱帝。”
“範賢什麼意思?不是你讓我稱帝的嗎?怎麼今日又不贊同呢?”李雄不悅道。
範長生一時語塞,過了一會兒道:“天命並非萬古不移,也許天意有變吧。”
“既然天意會變,那我為何一定要聽從天意呢?”
“大王,雖說天意有變,但也不能逆天意而為啊。”
“範賢不要再說了!”李雄斷然道:“我稱帝之意已決,無可更改。”
聽到這裡,範長生沒有再說話,只是盯著龜甲陷入了沉思。
之後的十幾天裡,範長生一直在夜觀天象,想要從天象裡看出端倪。然而,饒是他看得老眼昏花,也始終沒有看出為何短短几個月,卜筮的結果為何會大相徑庭。
六月十九,也就是李雄稱帝的前一天,範長生再次習慣性的看著天空。
忽然,範長生髮現西南分野偏南的地方有一顆星比往常要亮了許多,他仔細想了想,似乎是這幾天才剛剛發生的事兒。再細看,發現的確亮得有些不尋常。
於是,範長生又習慣性的看了一下紫微星,驀然覺得紫微星也變亮了許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