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還是拉上御坂凪去參加了福山悠悟的葬禮。
那時,御坂凪才知道中年人嘴裡那個叛逆淘氣的兒子已經死去多年了。
福山令子並沒有邀請親友過來,因此,遲到兩天的守夜,只有四人。
傳統的日本葬禮需要佛教僧侶唸誦經文,以引導逝者的靈魂。
顧及御坂凪和福山悠悟的關係,福山令子並沒有邀請僧侶。
青年一遍遍念著經書的內容,從一開始的生疏變得熟練,聲音從最初的清亮變得沙啞。
他不信神佛,此時也不得不向神佛祈禱,保佑這個可憐的男人下輩子能平安順遂過完一生吧。
別再遇上他了。
下葬那天,東京久違下起了雨夾雪,寒風吹得人臉上生疼,雨水打溼了褲腳,御坂凪將長髮束起、穿著黑色西裝並沒有打傘。
他沉默看著棺槨被放入墓地,看著黃土一捧一捧灑在上面,直到全部掩埋。
御坂凪蹲下身,帶走了一捧黃土。
他現在有兩捧土,一捧帶著血汙,一捧帶著雨汙,同樣的冷。
幾天過後,炸彈犯的屍體在橋梯下被人發現,案件最後被定性為意外。
一日復一日的生活,和平常沒什麼兩樣。除了寂靜無人的對策室,沒有來串門的熟悉身影,這件事像是真的從眾人心中翻篇。
日本警察的新年假期,通常是元旦左右開始,有3-5天可以和家裡人團聚。
萩原研二知道御坂凪沒有親人在世,這個月發生的事情太多了,這人看上去悶了很久,一直沒有發洩出來。
他想要邀請人一起回家,家裡人肯定會同意的。
“…不了,我家裡那邊的人想讓我回去一趟。”
“收養你長大的那戶人家嗎?”
“對。”
像是為了讓他安心,青年衝他笑了笑。
御坂凪看著萩原研二開啟車門,坐上車後才轉身向另一個方向走去。
“等等!”
青年停下腳步。
萩原研二從車上下來,快步上前,“我知道你心裡藏著事情,也知道你仍然想探尋那件事。”
“這話聽上去真像個刑警呢。”御坂凪側過身看向萩原研二。
“我也知道,有些東西你不能講。不過,我還是希望有一天你能講出來。”
眼前人微微斂眸。
“…我能為你做點什麼呢?”
警官先生笑了笑,“總不可能,大澤警部他們能幫你,可我卻一點都做不了吧。”
“……請好好活下去。”
萩原研二愣住,“為什麼這麼說?”
“人是很脆弱的生物,別再讓自己陷入淺井別墅區炸彈案時的境地了。”
他的眼睛猛然睜大。
御坂居然就這樣說出來了,他以為對於這件事,兩個人會一直保持著心照不宣。
御坂凪想了想,用力摟緊了萩原研二的腰,像是國中時那樣,將頭埋在男人頸窩,向這個世界的警官先生做著告別儀式。
萩原研二屏住了呼吸,感受青年擁抱的力度,比起以往更加用力。
時間彷彿都停在了這一刻。
御坂凪鬆開手,深深看了萩原研二一眼,“去和家裡人團聚吧,我這裡的事情,也告一段落了。”
事後的很多年,萩原研二回憶起當時的場景,仍然能記得那個眼神——明明就是有什麼事情想說,但最後還是將它埋在了心底。
如果當時能攔住就好了,如果仔細問一下就好了。
只要開口,他就能探尋到這人一直瞞著的事情。
可惜世上沒有如果。
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