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谷清次從照片轉移視線,對比人群中那個身穿淺色風衣、高領毛衣的金髮黑皮男人。
注意到男人從射擊攤位上離開,他握了握兜裡的槍,抬腳跟上。
他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也明白眼前這人所屬的組織有多不好惹,反正,這是最後一次了。
還未成年時,被迫加入大河會,他殺了第一個人。成年後,因為殺人被抓,判了十一年。
提前出獄,遇到了阿春,他們開始亡命天涯。可是,無論怎麼逃,大河會還是找上門了,他被迫當著阿春的面,暴露出不堪的過往。
大河會綁著阿春威脅他,那個世界上唯一向他伸手給予溫暖的人。
於是他回到了東京,重新成為了殺手,雙手沾滿鮮血。每次殺人後,內心都會收到道德的譴責。他這種從小在正常社會下長大的人,或許並不適合當殺手。
每晚都在做夢,醒來之後在地藏王菩薩像前雕刻木像,祈求那位度救一切罪苦眾生的菩薩的原諒,可……菩薩真的會寬恕他這種罪惡之人嗎?
如果菩薩會饒恕他的話,為什麼他仍然擺脫不了泥潭呢?或許是死在他槍下的怨靈太多了,菩薩也度不了他。
做不成純粹的壞人,也成不了好人。
他已經把阿春趕走了,這樣就算出事,也不會害了她。替大河會殺完這個人,他們就會放過阿春。他以死謝罪,平息亡靈和神的怒火。
岸谷清次心裡想著事,不遠不近跟著金髮男人,注意到身邊人群漸少,他緩緩舉槍,開啟保險。
突然,他感覺自己後背發涼,還沒等岸谷清次回頭檢視情況。身後有人用紗布矇住了他的口鼻,冰涼的手輕巧地拿過他手裡的槍。
在徹底陷入昏迷前,他聽見了似嘆息又似憐憫的輕語。
“……真是努力啊。”
遊樂場角落,樹木早已落光了葉子,乾枯的樹枝在寒風中抖動,長髮青年靠著樹幹,百無聊賴踢著地上的石頭,目光卻時不時看向對面。
牆壁斑駁,還能依稀看出孩子在上面的塗鴉,能聽見遠處孩童們興奮的叫喊。
男人衣著樸素、面容憔悴,靠坐著牆壁,低垂著頭,雙目緊閉,明顯還沒醒。
御坂凪有點出神,這人看上去不像是特地培養的殺手,除了身體健壯外,精神面貌上更像是個貧苦勞累的建築工人。
根據他查到的資料,這人出獄後也確實在建築工地幹了一段時間,直到被大河會的人注意到,開啟逃命生涯。
僅僅一個大河會,就能讓這個人在日本活得如此艱難,那隱於暗中、勢力遍佈全球的組織呢?
他脫離不了組織,貝爾摩德不行,琴酒也不行。
當然g對boss還是很忠誠的,用打工人的思維來看,既然能在這個地方過得如魚得水,那安穩待著也挺好。
眼前這人有良知,當他意識到犯了錯誤,就會感到痛苦,這是對他的懲罰。
但他自己的痛苦來源不是良知,是恐懼。
這個男人已經開始尋求菩薩的庇佑了,但就像貝爾摩德嘴邊偶爾唸叨的那句話‘如果真的有上帝,那麼世界上那麼多拼命的人就不該遭受不幸。’
佛教、基督教的神當然不存在,就算存在,距離他們這些人也太遙遠了。他見過‘神’,悲哀的是,神不在這個世界。
嗯,感覺自己也被眼前這人影響得有點多愁善感了,御坂凪自己拍了一下腦袋,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掃出去。
等安室透根據帕斯緹斯發的訊息,找過來的時候,就看見了剛才那幕,還聽見‘啪’一聲,十分響亮。
安室透:……?這是在幹啥呢?帕斯緹斯還有自虐的癖好?
他輕咳一聲,吸引這人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