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緊緊揪了二十幾年的那份不甘和酸澀在頃刻間煙消雲散。
太陽的光芒普照大地,照亮了多少人的前路,給了多少深淵中苦苦掙扎的人新的希望。
他成為了太陽,而她是在黑夜中奮力點亮自己的月亮。
“顏小姐。”察覺到身旁女孩的情緒不對,墨白輕輕握住了她垂下身側的手,低聲問道:“你怎麼了?”
顏時若轉過頭看他,搖了搖頭,“沒事,有點走神罷了。”
永遠是那副天塌下來都無法影響她情緒的溫和恬淡的微笑,墨白卻第一次在她的笑容中讀出了幾分酸楚。
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臺上的許灼,似乎突然明白了什麼。
他捏緊了滑嫩的小手,輕柔的聲音像是在哄:“顏小姐,你獨立、優秀,永遠有資格去選擇自己的人生。”
顏時若不動聲色地掩下眼底的傷感,似乎對墨白戳心窩子的話不為所動,彷彿真的沒有任何事能動搖她的思緒。
她將自己的手抽了回來,目光坦蕩且平靜地落入對方琥珀色的眸子,“墨先生,謝謝您的誇讚,但是我們這個圈子裡的人,誰又不是被推著走的呢?”
儘管她不甘自己的人生被擺佈,努力扭轉自己走向毀滅的命運。
可說到底,她的人生本就是受各方阻力推著往前發展的。
這個圈子裡誰有資格能完全把控自己的人生?
許灼,是個例外。
用她的自由換回來的例外。
顏時若雖然時常表現得如清冷的月般不驚不瀾,但也並非真的全然沒有任何情緒。
她是個人,不是機器。
只不過是藏的好,顏家耗費二十年時間,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將她培養成了一個完美的繼承人。
她像行動自由言語自由思想自由,卻始終活在他人編寫好的程式框架中,接收源源不斷的資訊最終成為一個他人想要的AI。
在她掌控了絕大部分權利,無人敢再插手她的生活替她做決定的現在,面具卻已經戴在她臉上太久太久,摘不下來了。
想到這,墨白無比心疼眼前雲淡風輕的女孩。
他從深淵中爬出來,殺出了自己的一片天,為的就是有一天能夠再次與她想見。
而他的小燈籠在這些年裡,也是拖著一身的枷鎖舉步維艱地走到今天。
“顏時若,從此以後,你身後有我。”
第一次聽到這把低沉冷冽的嗓音喚她全名,顏時若仰頭對上男人好看的桃花眸,那裡面藏著認真、心疼,還有許多她看不懂的情愫。
心底咯噔一下,似是不起眼的石子落入早已如死水般的湖面泛起了絲絲漣漪。
她好像,無法做到對他心如止水。
這婚還是離了好,理智管控自己長達二十年,投入的成本實在太大,她不允許片刻的心動使過往的付出都變成了沉沒成本。
何況,墨白還是這個世界最大的反派,是原文中將她分屍丟進海里餵魚的恐怖角色,神秘且陰晴不定。
誰知道他此刻的愛護和深情是不是在演,又能陪她演多久?
乾脆在這份情愫肆意發芽瘋狂生長之前,將它徹底抹殺在搖籃裡。
從此往後在沒有人能夠阻礙她的步伐,包括她自己。
想到這裡顏時若的微笑和語氣平添了幾分疏離:“多謝墨先生的好意,我的路自己會走好,無人敢擋。”
如果墨白知道自己一番用情至深的話反而堅定了顏時若離婚的想法,一定會被氣笑。
然而他只以為顏時若再一次拒絕了他的心意,甚至不再想給他機會了。
態度轉變得那麼快,墨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說錯了什麼,惹她不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