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形有四分象,意勉強可湊半分。收筆故意頓筆,著相了。要不然可達有一分意。不過,對於一個小娃子來說,這份功力實屬不易。”
專注的陸舒羽突聽身後有聲音。
聲音老成持重,低沉渾厚,富有磁性,穩重語氣中倒流露出讚許意味。
可把陸舒羽嚇了一跳。
剛剛他太專注了,居然沒留意外面有人進來。
他趕緊回頭一看,發現有紫衫長者正俯身觀賞他寫字。
長者正是父親陸英絡。
陸英絡白淨的臉上留有一寸有餘鬍鬚,一雙丹鳳眼炯炯有神,可惜眼角的魚尾紋暴露出他的年紀至少有四十歲了。
陸舒羽見是父親大人,旋即從吃驚化為喜悅,高興幾日等待今天總算要有結果。
不過他還是拼命壓抑著自己的興奮,不敢流露出分毫。
陸舒羽故作惶恐,嚴格按古禮退身作揖:
“羽兒父親大人請安。羽兒不知父親到來,未曾迎接,懇請父親責罵。”
他的小臉龐保持著幾分淡定,幾分涵養。
這叫涵養功夫。
遇事可以心中慌亂,但必須表面保持鎮定。
“我兒練寫入境,忘我忘他,不聞身後事。無過,該贊!不過小七怎麼突跑到我書齋練字?”
陸侍郎今日心情不錯,難得有閒暇家長裡短。
他笑著看向陸舒羽。
此刻他見小七已完全褪去了方才初見時的惶恐。
暗思,這小傢伙定神功夫不錯,片刻就穩住身形,還能騰出手理好著裝,中規中矩朝自己彬彬一禮。
身體模樣明明只有稚童的稚嫩,卻展現古風文子的風采。
陸英絡不覺心生憐愛。
“稟父親,孃親前年便教羽兒識字寫字。羽兒給父親請安,不想連著好幾日都尋不到父親。羽兒尋思著父親若回府說不得會來書齋。羽兒便自作主張想在書齋等候。”
“不想羽兒來到書齋拜覽父親的大作。羽兒便覺得父親的字比尋常書籍上見到的字好上許多倍。”
“羽兒才恍然大悟,茫茫大海尋明珠,驀然回首,原來最璀璨的明珠就在父親大人書齋裡。”
瞧,瞧,這馬屁拍的那叫一個舒服。
實在不像出自一個五歲娃兒的口。
陸英絡很受用,他捋捋鬍鬚,繼續聽下去。
“羽兒一時技癢,偷偷臨摹起父親的字。沒想到動手來,羽兒所獲頗豐。竟如食甘貽一時停不下來。一連十餘日羽兒都跑來此處臨摹父親的字,只未得父親首肯也是惶恐。”
陸舒羽答善如流。
“小七倒是有眼光。”陸英絡肯定了自己書法上的造詣。
“為父的字是比街道小書坊書籍上的字要好上些許。不是為父自誇,想當初為父及第,京都求字的人絡繹不絕,聽聞一時間京都的上等紙都比尋常貴了許多倍。”
陸侍郎對此很驕傲。
“說說吧,你為何挑選《諫說》作為臨本?我記得我可許久未動它,好像是把它放置在那疊紙卷的最下端。”
聊及兒子崇拜自己的字型陸侍郎來了興趣,很有教誨一二的意思。
“回父親大人,上面的貼羽兒拿不到。”
陸舒羽低聲嘀咕。
這可是實話,陸英絡看著只有自己小腿那般高的小童,不禁莞爾一笑。
陸舒羽換了說辭,
“父親大人這篇文章的字比較正楷。其他書卷的大多是草書,羽兒看不懂。關鍵是當時羽兒開啟《諫說》時,頓覺得它挺合羽兒的眼緣。”
“眼緣?還有此等說法?哈哈,小七打算用如此玄幻的說辭來矇混你老爹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