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子自然就是玉熱多了。她語氣裡的焦急也好關切也罷,都很有演習的成分,帶著強烈的做作風味,屬於是蘇令瑜聽一耳朵就會覺得好像在哪兒聽過。
但路人不在乎啊,他們是看熱鬧的,縱然其中有些不對味那也不要緊,先把熱鬧看了再說,回去怎麼消化如何加工那都是回去後才需要考慮的問題。
玉熱多原本只是想從陳皮嘴裡套些話。
她還是很想知道蘇令瑜的近況的,因為這人知道得太多了。她一方面確實擔心蘇令瑜情況不對會說出一些事來保命,到時候把她供出來就不妙了,另一方面蘇令瑜迄今為止都還在遵守諾言對她不加打擾,她在試圖信任,又覺得好奇。蘇令瑜很吸引她。
所以才在衙門周圍尋摸了很久,重操舊業似的跟蹤陳皮和葉三,那天偷聽給她聽開胃了,就想打探更多,可偏偏這二人接下來不是往衙門去就是往牢裡去,她知道這其中肯定有十分重要的訊息在默默傳播,可偏偏什麼都偷聽不到,連跟進去都做不到,可把她抓耳撓腮的難受壞了。
這不,今天又見陳皮從牢裡出來,她實在是抓心撓肝的想知道陳皮在裡頭都幹了些什麼,這才兵行險著,來了一出耍無賴。她想著,把陳皮惹毛了弄急眼了,人一生氣,總會說漏嘴什麼吧?
好巧不巧,陳皮也正有意要漏。
這不就給她碰上了嗎?
只不過玉熱多心眼少,她真的以為陳皮是喝多了氣勁上來了,說多錯多。當即沒意識到任何不對,只想把他再惹一惹,套出更多話來。
陳皮雖然擔心說多待久了被人認出來,失去從慧清處博得的信任,但如此好機會,他思來想去應該不會再有下次了,乾脆豁出去了,抬頭胡亂嚷了一句:“使君使君什麼使君,馬上就不是了!我們沈使君得罪了道上的人,被人家擺了一道,別說當官了,命都要丟了!”
玉熱多心裡突突的,抓著陳皮的手沒輕沒重地一緊,把陳皮掐得嗷了一聲,“什麼?!他得罪誰了啊!你說清楚!他來交城才多久,怎麼可能惹這麼厲害的人啊!對面誰啊,哪條道上的,有名號沒有啊?!”
陳皮被她掐得面目扭曲,也顧不上裝醉,先緊著把自己胳膊從她手裡解救出來,呲牙咧嘴地繼續演道:“還能是誰!黑市的人唄!他們那地下馬市在交城開了多久了,連朝廷的軍馬都能偷去給權貴玩,賺了不知道多少呢!哪曉得我們使君一來就給他端了,他們能樂意樂意嗎?能不想我們使君死嗎?”
如果說他原本是有些不尷不尬地在扮戲,那這會兒說著說著,就是真的開始委屈了,忿忿不平的語氣格外真切,“我們使君雖然脾氣差了點,做事兇了點,但摸著良心講,哪件事不是真為百姓好的?你看她查案子那陣,多少人說交城被她弄得雞犬不寧的,但你仔細問問去,誰是真吃了衙門的虧了,我們使君自掏腰包不知道貼補了多少呢!真是好心當作驢肝肺,好人沒有好報啊!”
玉熱多都聽呆了。陳皮越說越起勁,簡直要哭了,“好不容易熬到要結案了,結果黑市又跟衙門勾搭上了,把我們使君下獄,要治她的罪呢!天老爺,我們使君真要有什麼罪,那就是太較真了,要我說,有的事就不該管它!橫豎她是要升官的,前途無量,非得耗在這兒幹什麼!現在好了,眼看著把命都要丟了,你看有誰幫她一下嗎?都不敢吭聲呢!”
陳皮尚且不清楚蘇令瑜的事情有多複雜,他油然而生的委屈無法抑制。女人怎麼了,女人當官就要死嗎?是不是男人有這麼要緊嗎?在其位謀其事,使君既然當得好官,就讓她當下去怎麼了、怎麼了?礙著誰了?
雖然蘇令瑜自己不覺得,但在陳皮看來,她實在是對他很好的。於是這種委屈愈演愈烈,等話說到尾巴上,陳皮哇的一聲,真的哭了起來。二十多歲一個男人,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