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些話她是半個字都不能說的,提起死嬰,便要提起那對夫婦,提起那對夫婦,那就不僅要提起她徹頭徹尾的假身份,還要提起她殺過人。如果慧清知道這衣服是她的,必定也不會同她客氣。她如今一個爛攤子還沒收拾完呢,不能再多添幾個。
更何況,慧清現在還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女子衣服的碎片、女子的手鐲、女子的沾血羅衫,任何一樣出現在一個和尚的行囊裡,都是相當吸睛的秘聞,慧清居然集齊了三個。
尤其是蘇令瑜那件沾血的衣服,怎麼看都會讓人聯想到這和尚不僅色膽包天還背了人命。
偏偏蘇令瑜知道這和尚八成是清白的。
只說是八成,是因為裡頭那半截袖子和一副手鐲,蘇令瑜確實不知道來歷。她摸著料子其實覺得那袖子搞不好是白玉薔的,這二人在坑她這件事上早有交集,要說是發生過什麼衝突蘇令瑜也能理解,但慧清留著人家袖子還是頗為古怪。總之蘇令瑜不敢確認。
她捏著那一團東西,轉頭看慧清,“你解釋兩句?”
這不解釋不行了,容易跳進黃河洗不清。
就慧清這個死要面子又死心眼的程度,蘇令瑜都怕他一時想不開一頭撞死。
蘇令瑜很多時候並不關心真相到底如何,她只在乎眼前看見的東西,以及自己唾手可得之物。按照她詭辯和設局的才能,以慧清如今的身份,只需要否認一句,她就有辦法把這事翻篇。
然而慧清梗了半天脖子,道:“我沒什麼好說的。”
?
蘇令瑜震驚。
“我沒什麼好說的”?這短短几個字,能正反來回理解的方式可有很多種啊!依照蘇令瑜對慧清的瞭解,他多半是想要打造一種身正不怕影子斜,任爾東西南北風的架勢。但此時此地,顯然並不適用。
人群裡一下子冒出許多交頭接耳聲,且漸高起來,讓蘇令瑜皺了皺眉頭。這裡不是官驛,是民旅,口耳太雜,說不定就會傳出去些不該傳的事。她當即喝斥一聲制止他們討論,繼續問慧清:“我現在在問你話,別跟我說沒什麼好說的,我問一句你答一句。我現在問你,這幾樣東西是哪裡來的?”
慧清皺緊眉頭,顯然心情極為不佳,但多少還算識好歹,知道蘇令瑜是在幫他辯駁,於是耐著性子回答道:“衣服是我在深山中拾得,因證據不足,無法報案,所以留下了。衣袖和鐲子是白玉薔的,我先前同她交手,不慎撕扯下來,原先覺得她功法有問題,所以留著鐲子觀察,後來只是想找機會還給她。”
他倒是半個字都沒說謊,只是想讓別人相信也很困難,畢竟不肯信的人哪怕鐵證如山也不肯信,更何況是幾句空口白話?蘇令瑜沉吟片刻,又問:“馬車裡那姑娘,什麼來歷?”
慧清瞪了她一眼,起初並不想回答,但忍了忍,還是道:“她是被黑市拐賣的。”
接下來的話他一時不知該怎麼說,此時倒也不是怕被以為和黑市勾結,只是畢竟他當時要對付的人就在眼前,還在準備幫他辯駁,這情景實在是奇怪,叫他難以啟齒。蘇令瑜卻不懂,皺眉催促道:“後來呢?你把她買下了?”
“……沒有!”慧清急了,只好道:“她是黑市送來的人證,因為你那個案子。只是她身份畢竟尷尬,我也就沒有把她列為證人之一,黑市答應過她,只要能讓你倒臺,便還她自由,如今已經不再脅迫她,我只是帶她離開幷州而已!”
蘇令瑜想了想,轉頭看院內眾人:“他說的話你們信嗎?”
眾人都知道她分明是站在慧清那邊,此時她卻問這麼一句話,他們皆不解其意,一時之間大部分人都不敢吭聲,零星幾個人交頭接耳一陣,大著膽子說不信。
蘇令瑜點點頭,“這事情要驗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