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皓說完，高大的身影就蹲在了老太太的屋簷下。背倚靠在門上。
他茫然的看著紛飛的白雪，然後輕輕的唱起了童謠：“小板凳，摞摞，裡面坐個大哥——”
“大哥出來買菜，裡面坐個奶奶——奶奶出來燒香，裡面坐個姑娘——
高大的身軀蜷縮在那裡，像個無家可歸的孩子。低啞的男音，再也不復年少時的清亮。
記憶裡，母親滿眼都是大哥。剩餘的不多的母愛也給了二哥。
他永遠都是遠遠的看著。遠遠的羨慕著。還要裝出一副冷酷的模樣。
奶奶這時候會牽著他的手，摟著他。抱著他，心肝肉的哄著。給他一份獨一無二的偏愛。教他道理，引他正途。
“姑娘出來磕頭，頂上坐個小猴——小猴出來翻跟頭，不溜不溜——。”
周父想上前，又不敢上前。佝僂的跪在雪裡，以這樣贖罪的姿態陪伴著自己的小兒子。
蘇文文一進門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情景。
她喘了口氣，平息了一下微微疼痛的肚子。停好腳踏車，步履緩慢的朝著周皓走過去。然後輕輕的把這個男人摟進自己的懷裡。
“嗚嗚嗚——”
“嗚嗚嗚——”
周皓窩進蘇文文的懷裡，壓抑的哭著。“媳婦——他們都說奶奶——沒了！是——假的，對不對？”
蘇文文聽到他的話，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周皓，你要堅強。”
“奶奶——還在等你——”
“我們得去見見她——”
“‘我們——”她哽咽了一下“咱們得讓她放心——”
“爸，奶奶，她在哪？”蘇文文抬頭看向周父。不見到老人的遺體，她也不相信這是真的。
周父顫巍巍的站起來，領著兩人往堂屋走。“你們奶奶在這裡，三個娃他們守著——”
蘇文文去拉坐在地上的周皓，周皓通紅著眼睛，緊緊握住蘇文文的手，慢慢的朝著堂屋走去。
三個孩子今天也水米未進，跪在老太太的堂前，歪歪扭扭的。一片茫然。那個會護著他們的太奶怎麼就滿頭是血的躺在了這裡——
周皓看到地上那個小小的蒙著床單的身影。眼前恍惚，那床單還是文文前一陣在老太太去他家小住的時候給她的。
老太太嘴上說不要，但是眼神動作都喜歡的很。現在卻蓋在了她的身上。
周皓踉蹌著上前，“噗通”跪了下去，輕輕的掀開了床單一角，露出了老人糊著血的臉。他雙眼含淚，一片模糊，上前用手輕輕的擦拭著老人的臉龐。
“奶奶——”
“奶奶——”
血液早已經乾涸在了臉上。怎麼也擦不掉。他瞪著血紅的雙眼朝著周父吼：”我奶奶臉上怎麼有這麼多血——”
周父嗓子乾啞，艱難的說：上午的時候，溫葉把糖糖扔進河裡。你奶奶讓我去報警抓她，溫葉掙脫了，朝著你奶奶撞了過去，額頭磕在桌角——”
周皓從地上竄起來，上前就揪住了周父的衣領。把他嘞的直咳嗽。“為什麼沒有送我奶奶去醫院？”
“為什麼——”
周父喘息著回到：“當時，你奶就沒氣了——”
“我一路抱著她往外跑——”
“大隊長他們都來了——老張醫生也來了——脈搏，呼吸都試了，——”
蘇文文忍著悲痛上來掰周皓的手。“周皓——放開。奶奶看著你們呢。你這樣要讓她走都走不安穩嗎？”
周皓聽了這話，倏地鬆開了手。
他又回頭跪了下來。然後幫著老太太捋了捋頭髮。
起身找了盆，打了溫水，拿了毛巾，一點一點的幫著老太太清理臉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