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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前次來拜訪的高昌州刺史府大郎君,喝酒時只穿一條褻褲,說這樣才爽快,如此要安排男僕斟酒服侍才妥當。
又如上次來拜訪的甘州刺史府二郎君,貎妍如女子,平素在家中近身服侍的都是清雅婢女,說兒郎濁氣重,有染他玉濯之質,如此必須安排文清氣秀的女婢服侍。
又如上上次來訪賀州刺史府二郎君,喝醉酒後常常以發潑墨作書,人稱“發書一絕”,故這位郎君來訪便得隨時準備大缸墨汁以備不時之需。
又如前前次來訪的瓜州刺史府三郎君,喜歡作劍器舞,那必得安排精於劍舞的侍衛與之對舞,並備樂伎班子配樂,主人也要親調任一樂器相和才不算失禮。
總之,林林總總,不勝列舉。
所以講高門世家的底蘊深,不僅僅在於子弟代代有人才,還在於下奴婢也都各色人才蓄備,尤其貼身侍人更需得體貌俱佳,學識、口才、記性等具備,還得為人機敏有眼力,才能幫助主子妥貼的應接各色貴人和各種癖好。
沈清猗聽完端硯稟報後,便極有條理的吩咐下去。
端硯、白蘇、菘藍、赤芍都應聲而去,屋內只餘青葙侍候著。
未初時分,蕭琰到了承和院,未幾,拿著書進了內院。
她還是頭回來兄嫂的正房,不由好奇的打量。
正房外間是用來閒息的,三壁都是雪白,掛著雅緻的淺綠色薄紗簾,東西壁上的紗簾之間掛著色調清雅的山水畫,地上鋪著雪白的長毛毯,左右各安置了兩張案几,案几後是白檀木的壺門榻,壺門上雕刻著精緻的蓮花,坐榻上鋪著白底淺綠色蓮花圖案的夾纈褥子,看起來清雅又明亮。
屋子的正北是和寢臥內間的槅段,整面都是白檀做槅,同樣垂著淺綠色紗簾,下面是一張三面插屏的長榻,正面的插屏上繡著一隻紅腳朱鶚,單立梳羽,意態清疏……蕭琰不由多看了兩眼,掠眼便見沈清猗倚著隱囊歪靠榻上,清雪似的玉手隨意擱在素色薄氈上,正挑眉看她。
她不由暗裡一吐舌,光顧打量了,眉眼漾笑稱道:“姊姊。”
青葙替她解了外氅,露出裡面雪白素紋錦的鑲邊寬袍,腰間沒有系博帶,只用硃色的錦帶束了腰,更顯得她腰細,右邊懸了塊翡翠鏤空玉璧,碧透的色澤襯得她的衣更白,人亦如玉。
沈清猗心裡讚歎,阿琰的顏色果然好,百看仍覺鮮。
“阿琰,過來坐。”
沈清猗唇邊溢位笑意,寒冽的眸子清潤柔和,身子往寬榻裡側移去,“今日課業要讀什麼書?”
蕭琰走前去,苦著臉將手裡的書揚起來,“《士族譜牒學。”因是在相熟的親人面前,她的坐姿便很隨意,一腿曲著,一腿垂在榻下,唉聲嘆氣的抱怨著,“為什麼要有這麼多士族?為什麼要有這麼多拐裡拐彎的姻親關係?要弄清楚他們的關係還有輩份,真個好麻煩啊!比學醫還麻煩!”
沈清猗側過身來,手指在她額上戳一下,“現在覺得學醫麻煩了?以後可不教你了。”
“唉喲喂,”蕭琰急忙握住她手,“別呀,我只是隨口抱怨兩句。學醫不麻煩,真的,一點都不麻煩。”
沈清猗見她一雙漂亮晶瑩的眼睛瞪得圓圓的,柔長而捲曲的睫毛還撲閃兩下,煞是可,真想捏捏她的臉頰……
沈清猗忍著手癢的衝動,反手在她手上拍了一記,佯怒道:“那別抱怨麻煩,世家郎君不學好譜牒,看你以後怎麼應酬。”
蕭琰蔫耷耷的,“我也沒說不學呀。”很自然的又握住她的手,合在掌心搓著,口裡責備,“你看你,手冰涼涼的跟外面的雪糰子沒兩樣,還不拿著手爐,真不聽話。”
青葙低眉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