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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眼, 身一沉, 全身沒入水面之下。
白氣騰騰。
蕭琰盤膝坐在桶底, 屏息運起淬玉訣。藥力浸入肌膚,被丹田內細小如絲線的內氣導引著, 一點點淬鍊皮、肉、筋、骨。那種針刺般的銳痛她已經習慣了, 從最開始痛得抽搐, 到後面一點點淬鍊承受, 如今感受到的痛楚已經越來越小了。
兩刻鐘後,水變得溫涼。
被藥浴燙紅的面板已經膚如白玉,倒像是洗了個冷水澡。
蕭琰起身,用白疊布大巾拭乾全身,換了乾淨內衫, 外穿一件白底暗紋的圓領窄袖綾織袍, 趿了沒有後跟的解脫履, 帶著一身淡淡的藥香味走出東廊廂房,沿著直欞窗的迴廊往北面主房走去。
北面三間上房, 中間為會客的正堂, 東間是母親的寢居,西間是蕭琰要去的書房。
書房的欞槅門開了一半,室內窗明几淨。
北面牆上掛著一副寥寥幾筆勾勒的淡墨山水畫,筆清而意韻悠然,牆下是兩列樂架, 擱著笛、蕭、缶、壎之類的樂器。兩邊牆角的高腿几上各置了一座沉水香香山子。屋中間是一張白檀木的書案, 書案左側擺了一隻越窯青瓷大插瓶, 插著十幾幅卷軸,右側擺著琴臺和琴。西面是一列列書架,一槅一槅的書,有雕版刻印的紙書,也有絹帛套著的竹簡古書。
東面臨窗的位置,是一張白檀木的寬榻。
榻上斜倚著一位執卷而讀的素裳女子。
室內散發著淡而幽遠的沉水香,令人寧靜。
蕭琰不由放輕腳步,溫柔叫了聲:“阿母。”
榻上女子抬起頭來,一頭烏髮只用緞帶繫著,周身無一物佩飾,耳環、玉佩、香囊均無。素面無妝色,卻肌膚如雪,眸清眉遠,天然好顏色。
她微微一笑,衝散了眉間那份淡遠,“蕭琤來過了?”
蕭琰笑嘻嘻前去,挨著母親坐下,雙手環上她腰,在她胸前蹭了下,“不礙事。”
“哪處傷了?”
蕭琰笑著抬起右手,衣袖落下幾寸,顯出細白的手腕,那片烏黑已經完全消去了。她道:“腕上被木刀戳了一下,藥湯已經去瘀了。”
商清打量了一眼,抬手拍了下她披散著溼發的頭,“又誆騙蕭琤招數了。”
蕭琰哼哼,“誰讓他這麼蠢,欺負人總要付出點代價。”
“誰欺負誰!”商清伸指戳她額。
“他先欺負我的!”蕭琰控訴,哼,她小時候吃了多少虧啊。嘟了下嘴,額頭蹭到商清肩上,聲音輕柔卻很堅定,“阿母,總有一天,我會讓世人知道,您是最高貴的!”她可以容忍蕭琤罵她,但絕不容忍他輕鄙母親。
商清卻不為所動,淡淡瞥了她一眼,“一切憎惡嗔痴,皆是煩擾根由。塵世浮華泡影,不過轉瞬即逝。有榮華聲名又如何,不及心中方寸。心自在,即大自在。旁人眼光不過浮雲,何須在意。”
蕭琰蹙眉,怎能不在意?
她秋鴻掠波的細眉挑起如刀,“父親嫌棄我罷了,但……”
這景苑再美,也只是個牢籠。
山高水遠,清風林下,悠然浮雲,這才是母親嚮往的,總有一天,她會為母親做到。
商清一掌拍上她頭,“妄動無名。去,將《太上玉清經默一遍。”
“……又是抄經。”蕭琰嘟嚷著起身。
她從書架底下取出兩個烏黑的鐵鐲子,沉沉的約摸有十來斤重,一左一右套在手腕上。然後走到書案前蹲下馬步,研墨鋪紙,右腕執狼毫,懸腕而書。
《太上玉經清在她腦子裡已經熟得不能再熟。從四歲時起,每回做錯事,母親都罰她抄這部經,說是讓她清心、澹泊,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