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雪初搖頭:“這身份是假的。”
眾人早有此猜想,只是不知內情,周雪初便解釋道:“他戶籍上的父親是燕州刺史常暮,我們都以為常暮是落罪後,常家才沒落的,其實不然——我親自去了一趟燕州才曉得,當年常家是一夜之間被人屠了滿門,只留下了常照和他的乳母二人。正是因此,他才算是家世清白,得以科舉入仕。”
她喝了一口手邊的茶,潤潤嗓子:“我聽了這些舊聞便好奇,到底是誰屠了常家滿門,又為何會放過這位少爺,難道不怕他長成復仇?我還特意去了他為那個乳母置的宅子,那裡卻早已人去樓空,那乳母恐怕連燕州都沒回成,便已被人殺了。至此我才確信,常照這個身份定是假的,因為所有知曉他身份的人業已死去,如若不然,他何必下這樣的毒手?”>/>
柏森森有些緊張地問:“那他是誰?”
周雪初搖頭:“燕州刺史與人打的交道太多,常暮為人粗淺,遍地結仇,一時倒真沒有頭緒。”
周楚吟點了點頭,又問:“舒康如何?”
周雪初道:“洛陽城外見了一面,無事,我與雪雨為避來往州府盤查,走得慢了些,幸而汴都自年關來臨前便有外夷使節往來。聽聞自九月落薇自谷遊山脫身以來,汴都城禁頗嚴,引得百姓不滿,此番若非年節,還不知要封鎖到什麼時候去。”
周楚吟冷笑一聲:“所以落薇寫信叫你緩歸,若是元日之前來,你能進得了城?”
“原來如此,”周雪初沒有嗆他,只將邱雪雨推到了身前,“我好歹從北境將阿霏安安穩穩地帶回來了,兄長便不能誇我一句?”
周楚吟抬頭,頗為複雜地看了邱雪雨一眼,輕聲道:“雖說靖秋之諫大損宋瀾聲名威信,但常照身份不明,朝中波詭雲譎,眾人陷於迷霧當中,就算落薇和靈曄,也是在賭。此舉甚險,你不怕嗎?”
邱雪雨卻露出個笑容來:“我從宮中脫身,九死一生地留下這條命來,就是為了這一日。”
周雪初尚不知兩人在說什麼,但見旁人皆是扼腕嘆息,不免握住了邱雪雨的手。
邱雪雨繼續道:“如若害怕,我們又是為何要站在這裡?”
前院傳來官靴踏過融雪的聲音,不
知是落薇還是葉亭宴先行歸來(),呼嘯的風只響了一聲?()『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便被沉重的府門徹底阻擋,打著旋兒消散了。
靖和五年元月十七日,汴都的清晨。
汴河之上霧氣濃重,沿河之處還散佈著昨日燃燈後餘下的蠟油,綿延出一片紅色。
大胤元日休假七日,上元前後再休七日,至十七日,恰好結束休沐。有起得早的商鋪老闆已然開張,但街道大還一片寂靜。
算算時辰,早朝應該都未結束。
有姑娘自豐樂樓中出來,往汴河中倒了一盆被鉛粉和胭脂染汙的水,凜冬尚未結束,但這幾l日天暖,汴河薄冰化去,正是水流湍急的時候。
然而在這急促的水流當中,她還是聽見了遠方夾雜在風中的遙遠鼓聲。
咚,咚,咚。
她打了個激靈,直身遠眺,只恨天色朦朧,還什麼都看不清楚,可沿河上下,已有不少人被這鼓聲驚醒,嘰嘰喳喳地聚集起來。
竟有人敲了登聞鼓?
胤初,鼓分設於明光門前、刑部正堂和御街盡處,以分使朝臣、百姓伸冤所用,隨著法典更迭,胤律對於擊鼓的要求越來越嚴苛,及德帝年間,已形成刑部開堂-御街擊鼓-三堂分審的不成文規矩,藉由登聞鼓伸冤的平民百姓越來越少,卻有不少人因違逆擊鼓條例被罰庭杖。
削花變法之後,擊鼓的要求雖然仍舊嚴苛,但形同虛設,刑部的堂鼓被撤,御街盡處設了登聞